铁蹄踏破鹮京城门后,封寰入主大韶皇宫。
他神情肃穆,沐浴焚香,踏入了禁锢江慵半生的坤宁宫。
幸而江怜嫌弃此处偏僻,另修宫苑,因此坤宁宫里的摆设还与江慵薨逝前无异。
就连榻上的血迹与那柄短刃,都还留在这里。
封寰翻弄着书案前的文书,看着上面熟悉的娟秀字迹,心中却十分平静。
他替她报仇了。
忽然,修长的手指顿在一处,狐狸眼微微眯起,盯着文书上的字迹出了神。
她竟然查到了这些?
心间弥漫起一丝苦涩,江慵替元承奕遮掩了这么多,最终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而他……
封寰眸色深沉,负手而出。
身后,是火光漫天的皇宫。
桂殿兰宫顷刻间沦作焦土,连同着元氏不堪的过往,一同深埋与尘埃之中。
江慵听完这一切,心情久久难以平静。
她从未想过,有人愿意为了她做到这一步。
轻轻握住封寰的手,江慵口中发苦,声音有些嘶哑,“君上何苦这样?”
“孤这一生,有两人难以忘怀。”
“一位是孤的母后,一位便是你。”
“你们皆因元氏而亡,此仇,不得不报。”
“生生世世,不死不休。”
“这一次,有我陪你,”江慵的目光坚定,“元简与元承奕这样冷血又阴毒的人,是时候该让贤了。”
“月奴上一世的手稿,是在何处查到的?”
“是在妃陵。”
“具体是何人?”
“是个瞎眼老媪,整日只会摸索着叠些纸钱,我瞧她可怜,便给了她两碟点心。”
“她听见旁人称呼我为‘娘娘’时,便发出怪叫,行为十分疯魔。”
思绪至此,江慵颦眉蹙頞,努力回想着那日情景。
“后来元承奕来寻我时,她显得极为害怕,我便猜到她与元承奕或许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往事。”
“也正是因此,我察觉到她是在装疯。”
“装疯?”封寰的指节扣着桌面,“那后来呢?”
“后来我差人在暗中盯着她,却发现有人去取她性命了。”
纤长的羽睫轻颤,江慵抿唇继续道:“我生怕她掌握着元承奕的命门,便将她救下,偷偷送去我娘亲名下的一座庄子里,并以回门的名义,去见了她一面。”
“那日她怕的要命,求我救她,我便趁机叫她说出了她所知晓的一切……”
元承奕生母是一个并不受宠的贵人,姓赵,母家也势单力薄,仗着有几分姿色才入了宫。
在这三千佳丽之中,她变得黯然失色,只侍寝一次便被元简忘却脑后。
赵贵人心有不甘,于是就想着母凭子贵,生个孩子傍身。
只是元简当时心系静妃与兰妃,连她的宫门都不愿踏入半步,龙裔之事,难于登天。
于是她便凭借自己的姿色,勾引了一个侍卫。
仗着自己不得宠,赵贵人日日与那侍卫颠鸾倒凤,不多时,便有了动静。
那时兰妃与静妃斗法斗得厉害,元简心烦,便想起来赵贵人。
她便顺理成章地怀上了“皇嗣”。
这一切,少不了瞎眼老媪在替她遮掩。
元承奕出生时,赵贵人死于血崩,于是他的身世便只有这老媪知晓了。
老媪是宫里伺候的老人了,她对元承奕本没有什么感情,但在这吃人的深宫之中,也只能将他看作是唯一倚仗。
可她势单力薄,难以斗过其他盛宠加身的妃嫔,不多时,便被毒瞎了眼送去穆陵自生自灭去了。
江慵突然知晓这样一个动摇国本的秘密,慌乱之间,竟然萌生了替元承奕遮掩的想法。
“那圣上的生父……可还在世上?”
若是他的生父还在世,便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那里,他在那里……”
“我惹不起,我惹不起啊……”
幽幽地叹息一声,瞎眼老媪不说话了。
“惹不起?”
封寰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难道如今已经是朝中命官了?”
“朝中做过侍卫又管拜朝堂的,不在少数。”
“此事孤会交由乐无暇查探,最快三日便会有消息。”
*
翌日清晨,晨雾熹微,封寰带着一身的露水,敲开了贝园的门。
“宋伯父?”
看着名单上的人名,江慵瞳孔骤缩。
纸张上端正的“宋启章”三个字如水墨般氤氲开来,江慵眼前有些模糊,用手抵住抽痛的额头。
千想万想,竟没想到此人竟在自己身边。
“具体还能再查出什么来吗?”
“还有这个。”
封寰又拎出一本泛黄的册子,外头的桑纸已经被腐蚀的十分严重,稍一碰便“簌簌”往下掉渣。
“值守册子?”
江慵接过,里面夹着片银杏叶,而那一页,正是当时赵贵人宫中的值守记录。
指尖摩挲着粗粝泛黄的纸页,她觉得喉头犯紧,说不出话来。
册子中明确记录着,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