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从池子里捞出来时,江惜一张小脸白的似纸,牙花直打颤,半句话都说不利索。
初春回温,池水却刺骨冰冷。
也不知是不是被寒春水唤回了几分理智,她止住了方才谩骂的话头,神情仄仄地站在江慵身前,拢着刚披上的云锦累珠披风。
教习嬷嬷也噤了声,只是远远地看着她。
江慵浅扫一眼便猜出了当下的局势,低声吩咐了枝梨几句,就见她上前往嬷嬷手里塞了只足足的钱袋,那嬷嬷登时眉开眼笑,三言两语便被打发走了。
“好了,有什么事就快些说吧。”
江惜咬着唇,确定嬷嬷已经走远后,泪珠又开始在眼眶中打转。
“我不想嫁给阿律那了,妹妹可有什么锦囊妙计能救我于水火?”
闻言,江慵心中并无半分意外,料定她定是听到了有关阿律那的风言风语。
只是逢场作戏,最忌讳的就是叫旁人猜中自己的心思。
她装作不解,“说要嫁的是你,说不嫁的还是你,莫非姐姐觉得这婚事是儿戏,可轻易作废?”
“不不不,我不是这意思……”想起教习嬷嬷抽在身上柳鞭,她急的落下泪来,似断了线的珍珠。
“那日教习嬷嬷来与我说戎朔的规矩,我才知道,戎朔的王妃过的日子竟连猪狗都比不上!”
“嫁去王宫后,便要日日伺候在王后的座下,片刻都歇息不得,甚至在她与王君行那等事的时候,都要我伺候在侧!”
“不但如此,就连我生下来的孩子都要交给王后抚养,去做她子女的仆妇!”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沙哑起来,顿觉前路愈发灰败。
郑漪也是头一回听到这样骇人听闻的规矩,唇瓣微动,惊得说不出话来。
不知是被她的话震撼,还是压根心里就不愿帮她,江惜等来等去,都不见江慵的下文。
她视江慵为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好似攀着她,就能从这个魔窟脱身。
沉寂许久,江慵的声音才响起,“你想要我如何?”
“君上对妹妹的情谊深厚,妹妹去同君上说说,倘若君上开口,阿律那肯定会放过我的!”
竟然真能腆着脸让她去求封寰?
江惜抹了把脸,丝毫没意识到江慵渐渐黑下来的脸。
“两位殿下贵为国君,定然不会因为我翻脸,妹妹说是不是,再不然,我去给你当侍女……”
她话说至了一半,就被厉声打断,“我看姐姐被娇宠惯了,就想当然的去使唤别人。”
“你这话说的轻巧,若戎朔真与罗浮翻了脸,起了战火,姐姐可受得住君上的雷霆之怒?”
“这……”
她看封寰对江慵一往情深,已然忘却他罗浮暴君的恶名。
如今神志清醒了几分,突觉一阵寒意顺着尾脊骨爬上了脊背,也不知是被冻的还是吓得。
“圣意难测,帝王无情,不论是你还是我,皆该警醒一些。”
“枝梨,送客。”
看着江慵悠悠远去的婀娜身影,江惜一口银牙几欲咬碎,怒火烧尽了她残存的理智。
既然她不仁,就休怪她不义了!
接连一个月里,江惜连家门都不曾踏出半分。
江慵也权当她是敛了心思待嫁,不想上门去触她霉头。
眼看着婚期临近,这日郑漪便带着夏拂来了江慵院中,张罗着要给她做身新衣裳。
她的孕肚愈发明显起来,整个人行动不便,乍一进门,就被江慵“埋怨”了两句。
“娘亲,不是跟您说无事就不要到处走动了吗?这眼看着才下过雨,外头卵石路正是滑的时候,多危险。”
也就对着郑漪,江慵才会变成个碎嘴婆子,喋喋不休。
“娘亲知道,”郑漪笑眯眯地揽住她的肩膀,“这不是想找师傅上门给你裁一套新衣裳,惜姐儿成婚时穿嘛。”
“她成婚,我为何要穿新衣裳?”江慵不解。
看着榆木脑袋般的自家心肝,郑漪恨不能往她头上日日浇水,只求能发出两条枝芽。
“戎朔王君大婚娶王妃的排场可不小,娘亲可听说了,君上的名字也在宴请名单上呢。”
听到封寰也会去,她的心弦倏忽一下紧紧绷起,面上不自在起来。
郑漪默不作声地看着她绯红的耳尖,也不戳穿她的心思,继续柔声道:“囡囡意下如何呢?”
“我穿还不成,”面上红似秋叶,她用手掩着发烫的双颊,嘴撅的老高,“就数娘亲你最会打趣我。”
在后宫厮杀十五载的皇后娘娘,到了娘亲跟前,仍是个娇嗔十足的小女娘。
“就不劳烦君后挪步了,在下带着人上门了。”
骆懿的声音从院中传来,江慵与郑漪对视一眼,抬眸往外看去。
只见她身后跟着一群仆妇打扮的随从,手里托举着各色物什。
“什么风竟把骆先生吹来了?”
江慵连忙迎了出去,心中盘算着日子,最后才确定下来今日确实没有琴艺课。
自从那一日与江慵推心置腹,亮明身份后,骆懿在她府上就愈发张扬起来。
“君上差我来给君后裁制新衣,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