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叫三郎,是一个无论在哪,都是被人欺负的老实模样。
这样一个人,自然不可能获得高位,甚至,他连擦洗甲板都不够格。他只是一个最底层的锅炉工,终年不见天日,总是一身黏臭的湿汗,脸上也很难看到白的地方,都是煤灰,往日的沉重生活压力,早让他在心中产生了轻生的念头。生活压力是如此之大,好几次他在铲煤时都在想,生活如此痛苦,干脆自己钻进去得了,或许能为家里挣上一笔抚恤金。
但是,他又在犹豫。
妻子也就算了。
但当农民的父母怎么办?
也许妻子不在意自己这点的薪水。
但父母能缺少他这一笔钱吗?
根据现在的情报,在农村,光是种地,可很难生活下去啊。
一些人在和他开玩笑。
“三郎,你老盯着锅炉看什么?难道干活久了,爱上这锅炉,想钻进去和它融为一体了?”
然后就是很多人的哄然大笑。
殊不知。
三郎这个人是真有这么想的。
如果能够这么简单的一死了之,挣上一大笔钱给家里,那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但是,可惜,不能。
人,活着就有责任。
越是长得大了,这承担的责任也就越来越重。
三郎。
他为什么当了一个底层的锅炉工人?
一天到晚,大汗淋漓,走到哪儿,都是强烈到让人想吐的汗酸重臭。
身体皮肤一直黏粘的。
都忘了上一次洗澡是什么时候。
即便洗澡,也只是在船尾打两桶水一头浇下去。
这哪里能够洗干净什么。
这样悲惨的生活,不死干什么?
当然是要养家啊。
乡下有父母。
一大把年纪了,还要下田干活,明明那么努力种田,但结果是自己都吃不饱,莫名其妙的,家里就欠下了一大腚的债。
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
但是他知道。
那女人就是找他背锅的。
她嫁过来时,肚子里已经有了三个月大的孩子,快显怀了,这才找上了他。
孩子生下来后。
她还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
他不知道那个男人是不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也许是,也许不是。
那有什么关系呢?
或者说,和他三郎有什么关系呢?
毕竟,他的薪水虽然是血汗钱。
血水充足,汗流饱满。
但仍然微薄的不像话。
如果这笔钱只是一个人生活,或许还好点,但这笔钱用来养一个三口之家,还要照顾自己的父母,就根本不够。
最少也是缺了三分之一。
而就三郎他自己暗中对家里生活水平的估计,即便是他的薪水翻倍也不可能。
所以他有什么理由在老婆面前大声说话呢?说起来好笑,结婚以来,他连妻子的脚都没舔过,更不要说上船生小孩了。
他一直,一直,都卑微的像一条狗一样的活着。
但是这一次,他觉得,他死得会很有价值。
高田裕三说了。
这一次,大家的收获,有十分之一会汇到他的家里面去。
天真寺这家伙在旁边背了书。
天真寺还给他算了一笔账。
他们大约是二十多个人。
一共二十三个。
这二十三人最低可以带二十斤黄金。
那么你至少可以拿四十斤以上的黄金。
这比你自己下去背出来的还要多一倍。
三郎当即就觉得——值了。
他像一个英雄,背了一发深水炸弹,被抛射器扔了出去。
很多人,在一旁,用各种饱含情感的目光看着他。
这些人,有的可能欺负过他,也有的是无视他的,更有一些,虽然没有欺负,也没有无视,但他们都暗地里耻笑又同情过他。
他们觉得好好一个男人怎么活得那么窝囊。
这实在是太可笑了。
这就是一个笑话。
这是一个让人看不起的男人。
没想到,即便是这样一个人。
三郎。
在他如此荒诞可笑的一生中,也有如此高光的时刻。
这一刻。
他成了所有人都在感激的对象。
三郎这个男人也迷糊了起来。
在恍惚中。
他感到他仿佛回到了家。
他穿着体面。
那是西极最漂亮的白西服,黑白配的响钉皮鞋,斑马领带,大黑墨镜,哦,还有,他一直叼在嘴里的一支少女大长腿上手搓的大雪茄。
他提着一个公文包。
从一辆军用小吉普上下来。
在车子里,是各种物资。
有吃的,喝的,甜食,还有一整个皮箱子的钱。
他有钱了。
他回家了。
那个在他眼里漂亮得不像话的妻子对他露出了温柔的笑。
她跪在玄关,给自己脱下皮鞋,接过手里的皮箱,帮自己脱掉衣服,让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