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厨头有些不屑地翻了翻眼皮,小声咕哝了一句:“果然是小地方来的。”
接着又理直气壮地道:“沈姑娘,这可不是你们小县城。”
“这可是京城,是皇宫里面,皇宫里想用多少油就有多少油,用得着省着用吗。”
屋子里很静,他那句话虽然说得很是小声,其实沈钰听得清清楚楚。
沈钰无所谓地一笑,只得耐着性子道:“并不是油要不要省着用的问题,而是因为太后年纪大了,脾胃虚弱了,这些油腻油炸的食物,她吃了会消化不了,所以太后才不想吃你们做的饭菜的,并不是你们做的不好。”
胖厨头反而有些糊涂了,有些急赤白脸地辩解道:“太后是贵人啊,天底上能吃上这样好东西的人能有几个。”
“你怎么能说太后消化不了,享不了这个福气呢。”
沈钰无语了,知道再说下去也没有意义,只得摆摆手道:“厨头误会了,我们毕竟不是大夫,不说这个了。”
“我的意思是,哪怕是同样的食材,也有清淡好消化的做法,如果做成这样的,是不是就更适合太后这样上了年纪的人吃呢。”
胖厨头此时反而更糊涂了。
他坐在那里呆呆看着那一桌食物,自言自语地道:“消化不了,太后她老人家是贵人呀,怎么会消化不了。”
“羊肉就是要这样做才好吃啊。”
“难道像那些北边来的野蛮人一样,杀了羊用水煮一下,用刀子割下来蘸盐碗子吃吗?”
“那还要我们这些厨子干什么,贵人们怎么能这样吃羊肉呢。”
胖厨头自问自答了一阵,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把个头摇得像拨浪鼓。
沈钰这会子又困又累,只想睡觉,只得客气地道:“厨头把这些菜带回去大家伙分着吃吧。”
“我每样只用公筷夹了一些尝尝味道,扔了可惜了。”
胖厨头还在那里想不通,刚张口说:“沈姑娘,我还是觉得你说得不对。”
旁边一直侍立的绿俏,却脆生生地截断了胖厨头的话头道:“柳厨头,您还是先回去吧。”
“沈姑娘要在这宫里待一个多月呢,有的是工夫向她请教,您着什么急呀。”
“我们沈姑娘赶了几天的路,来给太后她老人家做菜,救了你们大家,你们就不能让沈姑娘好好歇歇吗?”
沈钰这才知道这位胖厨头姓柳。
她站起来客气地道:“柳厨头,我确实有些累了,咱们明日再说行吗?”
“你想不明白这些也没什么要紧,不过是地方不同,对养生的想法不一样罢了。”
“等我做上几日菜,太后的身体康健了,你就明白是什么道理了,比我们在这里纸上谈兵要强上许多呢。”
柳厨头被小宫女一顿抢白,又见沈钰确实是满脸疲惫神色,这才讪讪地站起来道:“是我们太着急了。”
“那咱们可说好了,明日再说,沈姑娘赶紧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
说着,就指挥着小太监收了满桌的菜,带着一肚子的问号走了。
绿俏看柳厨头带着人出去了,就嫌弃地道:“沈姑娘莫要理他,他平日里觉得给太后做菜,太后常夸赞他,那脸子都扬到天上去了。”
“从来都是拿鼻孔看我们这些太监、宫女的。”
“姑娘明日也不要教他做菜,好好急他几日,让他求上姑娘几次再说。”
绿俏说完,想想柳厨头今早被训斥完回来时那灰溜溜的样子,不由解气地笑了。
沈钰也跟着笑了笑就道:“明日再说吧,这会子我可撑不住了,要先去睡了。”
虽说皇宫里的床宽大又舒适,暖阁里因为烧着地笼温暖如春,沈钰在皇宫的第一个晚上睡得并不安稳。
可能是一直赶路太累的缘故,等到沐浴更衣之后,躺在柔软的被褥里,反而睡不着了。
沈钰只得想着明日要给太后做什么饭菜,想了好久,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窗纸上还一片漆黑的时候,昨晚负责值夜的绿俏就过来叫沈钰起床了,说是这会子已经卯初了,到卯正珍姑姑会过来找她。
沈钰刚被叫醒的时候有点没反应过来,迷迷糊糊看着绿俏的一张小脸,愣神一会子才终于想起身在何处。
她一骨碌就爬了起来。
因为昨日进宫时,她和陆老夫人并没有想到太后会把人留下,是以只带了装着菜刀和调料的那个小箱子就进宫了。
今日起床,沈钰想去摸自己昨日脱下来叠放在床头小几上的衣物,却伸手摸了个空,转头就见绿俏和红筠一个手里捧着一叠衣物,一个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洗脸水进来。
绿俏笑道:“姑娘快些起身吧,珍姑姑吩咐司衣库给送来了两身衣裳,姑娘看看今日先穿哪套。”
宫女们的衣裳颜色都很淡雅,虽然款式是一样的,但在颜色和袖口、裙角的花边小细节上却各有不同。
给沈钰拿来的这两套衣裳都是浅浅的粉色系,一套颜色深些,另一套则浅一些。
沈钰看了看,虽然平日里不常穿粉色,但仍觉得这两套衣裳的颜色很好看。
她随手指了那套浅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