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路迢迢,人间少清闲。”
‘唰’。
一个仪容翩翩,若浊世佳公子般的中年人撑开了折扇,微微扑扇,行走于一座高耸的山颠之上,摇头低声吟叹。
身后还有一面带苦相、肤色蜡黄的老者。
两人立在山峰,纵览下方万里山河。
山峰四周无有攀援之处,陡峭处甚至近乎垂直。
却也不知道两人是如何登上的。
见中年人一副寄情山水的模样,老者微有些不甘:
“纪老宗主,宗内如今几位师侄为了宗主之位,互相斗个不停,我一把老骨头实在是劝不住,您还是出面说一声吧,莫要让他们把咱们东圣宗几百年的基业给彻底葬送了!”
那中年人却哈哈大笑道:
他盯着蜡脸老者,反问道:
“为了这基业,我要倾其所有么?”
听到蜡脸老者的话,纪澜的眼中,也不由得掠过了一抹追忆之色。
“我知人心因时而变,亦知兴衰本为天道,更知人各有志……可东圣宗,毕竟是将师兄你养育长大的地方,又岂只是牢笼二字这么简单?”
纪澜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犹豫。
蜡脸老者不由大喜:
“师兄你……”
蜡脸老者却是继续道:
他面露傲然之色:
“元婴修士,有千五百年寿元,这样的数百年基业,我可以建两个、三个……可然后呢?”
然而话未说完,纪澜忽地抬手,神色骤然凝重。
纪澜默然。
蜡脸老者也连忙抬头。
“可笑与否,师弟我也不知,只是若没有了这牢笼……师兄于这世间,又有何意义?”
高姓老者闻言,不由连忙解释道:
听着这些话,纪澜微微沉默。
却见纪澜神色凝重无比地朝天空望去,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令其惊骇之事。
“是啊,谁又能料得到呢。”
高姓蜡脸老者欲言又止,随后长叹一声:
“师兄,我如今仍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到师兄的时候,师兄在内门中尚还未崭露头角,为了一瓶筑基丹费了老大的心思,那时又如何能想到,师兄会有踏上元婴的一朝……”
蜡脸老者不由面露苦笑:
“师兄,我还有这个机会么?”
蜡脸老者感叹了一声,随后却话头一转:
“不过师兄,您就出面说一声吧,如今东圣宗内,自从惠师兄、袁师姐相继坐化之后,宗内老一辈的,就剩下我一个人,以前那几位师侄还顾着我一点面子,如今我坐化在即,他们为了这宗主之位,已经是……唉!”
蜡脸老者微有些错愕。
纪澜却笑容一敛,轻轻抬起了折扇,挡在他的面前:
“只做个不染尘埃的看客么?”
良久才回过神来,摇头道:
“岁月如梭,转眼便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未来的事,当初谁又能料得到呢?”
同时飞快沉声道:
“别说话!”
回想起年轻时经历的诸多磨砺,遇到的诸多对手,如今都已尘归尘、土归土,一时竟有些痴了。
似是没想到眼前这个平素对自己崇敬无比的师弟,今日面对他这个已是元婴境的师兄,竟有如此的胆量说出自己的想法。
“曾经为了这数百年基业,我也与你一般苦心孤诣,艰难维持,只觉宗门事,便是天下间最大的事情,可等我在尊主的帮助下,踏入元婴之后,蓦然回首,才发现这所谓的数百年基业,只是牵住你我手脚的负担罢了。”
“人各有志……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如这脚下的顽石,在此一立便是无数万载,看尽世间繁华落寞?却皆与其无关?”
“那岂不是自己建了一个牢笼,将自己困在了里面?”
然而除却远处舒卷的云海之外,却是一碧万顷,澄澈空明。
听到纪澜的这番话,蜡脸老者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纪澜微微一怔。
沉默了少顷,终于开口道:
“这是我所求的么?”
但看了眼对方苍老无比的容貌,心中的争辩之心便不由消散,摇摇头:
“罢了,你如今身在局中,我也不与你争辩,待你与我一般境界,你便知晓了。”
目光扫过满头白发,浑身死气缠绕的蜡脸老者,他轻叹了一声:
“高师弟,你还是太过执迷了……数百年基业,那又如何?”
“是,宗主,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别,宗主这个身份,那都已经是百年前的事情了。”
“岂不可笑?”
“高师弟莫要胡说,什么老宗主,我纪澜如今也才四百岁不到,依着我寿元,于凡人而言,我不过是个二十余岁的年轻人,大有可为,大有可为啊!”
“即便师兄视东圣宗为负担,这非是师兄之过,是东圣宗之过,师兄确乎不必在意……可师兄能否看在你我同门多年的份上,出一次手?不是为了东圣宗,而是为了师弟我。”
蜡脸老者不由得心中疑惑不解。
然而就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