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众人面面相觑,胤禛不知何时停下了转动扳指的手,嘴角溢出一丝冷笑来。
“端妃?呵,你且说说,端妃为何要陷害沈贵人?
她一介妃子,沈贵人位份低于她,你怕是又在攀咬无辜之人。”
刘畚磕头如捣蒜,只听地上“咣咣”的脑门触地声音。
“皇上,微臣不敢胡乱攀咬了!确实是端妃娘娘!
至于端妃娘娘为何这么做,微臣不知啊!
但从始至终,都是端妃娘娘找人给微臣传话的!”
年世兰捕捉到刘畚话中的关键。
“你是说,是与你传话之人说是端妃指使的?你自己是并未见过端妃的?”
刘畚继续磕头。
“回贵妃娘娘,大体是如此的!”
胤禛闭了闭眼,他也不相信竟是端妃。
端妃在他眼中一向是十分懂事的,但眼下年世兰与敬嫔都在,沈贵人更是面容悲戚,屋内还有刘畚的指认。
胤禛重新睁开眼的时候,对早都抖成筛糠的茯苓道。
“那你又是为何指认沈贵人?也是端妃所为吗?”
茯苓战战兢兢,几乎快要将自己埋进地里了。
“回、回皇上的话,奴婢,奴婢,”
茯苓磕巴了半晌,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曹常在又道。
“茯苓,我且问你,你家中父兄置地建宅,可都是你拿的钱。
你不过是沈贵人跟前的二等宫女罢了,月例左不过二两银子,
如何有那许多钱给家里?你最好今日实话说了罢,
否则欺君之罪,莫说你家产不保,恐怕父兄性命也不保!”
曹常在又对胤禛道。
“皇上,嫔妾身边的音袖也曾将自己的月例银子攒下来托人送出宫去,
嫔妾也知道这是不应该的,但七情六欲,人之常情,亲情难舍,
音袖曾不止一次与这茯苓相遇,嫔妾就留了个心眼打听了一下,
才知这茯苓自从行宫跟着沈贵人进了紫禁城,家中境况就翻天覆地了。
从前家里穷的卖儿当女,如今也是良田百十倾了。”
胤禛闻言,看向曹常在身边跟着的音袖,音袖已经自觉跪了下去。
“皇上恕罪,因今日之事涉及沈贵人清白,小主时常与奴婢说,
做人得凭良心,奴婢宁可受罚,也不想看沈贵人被冤啊!”
音袖说话已经带上了哭音,但小脸上是一派真挚。
年世兰静静看着,只在心中暗叹,曹常在果然还是如上一世一般聪明。
自己只是点拨了她几句,她就办好了所有的事,还给自己留下了后路,又让胤禛觉得她是一位好主子。
果然,胤禛道。
“曹常在日常教化奴婢有方,朕十分欣慰。你叫音袖是吗?先起来罢,朕不会罚你。”
沈贵人泪眼朦胧,看着曹常在主仆二人感激不尽,而端妃已被苏培盛请了来,正站在门外等着。
胤禛挥退了所有人,独独召了端妃进来。
端妃一袭浅碧色衣裳,在这冬日里未免显得清冷了一些。
她跪下去,给胤禛请安,胤禛瞧着她那张从前某些角度像极了芸熙的脸,觉得陌生了起来。
他发觉自己如今想起芸熙的时候越来越少了,从前他念着菀贵人像芸熙,端妃也有些像芸熙,他总是愿意原谅和无视她们的小过错。
可是今日他不想再原谅和无视了。
端妃低着头,行了跪拜大礼。
“臣妾给皇上请安,愿皇上万安~”
胤禛冷冷瞧着跪着的端妃,道。
“你可知朕为何叫人召你来,又让其他人都回避?”
端妃直起身子来,眼睛一瞬不错的看向胤禛,那眼中饱含的深情,让胤禛疑惑是不是自己错怪了她,可是下一瞬,端妃却道。
“臣妾自然知道,臣妾也早都知道有今日,只是臣妾没有想到这么快。”
胤禛忍不住攥紧了自己的手,他克制着怒意,说道。
“既是你供认不讳,那也要给朕一个理由。朕宠着你,
由着你,皇后与华贵妃都提携你协理六宫,
你在宫中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竟向比你位份低的沈贵人下手?”
端妃微微叹口气,继而抬起头道。
“皇上说的是,臣妾应该满足的。但臣妾无法满足,
臣妾若是不这么做,恐怕臣妾的下场比沈贵人要惨。
沈贵人自入宫就被华贵妃看重,看账理事,
臣妾原本是不在意的。可是随着华贵妃地位水涨船高,
跟随华贵妃的沈贵人也便被下人们抬了起来。
这一年多来,皇后多番病着,华贵妃要生养公主,
臣妾与沈贵人之间还算和谐相处,只是皇上,
臣妾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胤禛道。
“无论你有何苦衷,都不是陷害沈贵人假孕争宠的理由。
若不是今日华贵妃恰巧来了,又带了温太医为沈贵人复诊,
朕怕是要误会沈贵人到底了,不过你在朕身边也多年,
朕还是想听一听你的苦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