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样,冬日里提早半个时辰就得将衣裳烘暖,绝不能让姑娘冻着。梳洗要用温水,净面之后要涂面脂手油,梳头你定是不会的就先跟着我学。姑娘喜甜口,早膳得有八式凉菜八式糕点四式汤面……”
沈珏听云水还没要停下的意思,眉头紧锁,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连饭食衣裳都没有,上哪讲究去?
他不耐地出声打断她。
“这是养姑娘还是养公主?”
云水这话一分真九分编,被她这么一打岔,就有些心虚,可又不愿意落了下风,梗着脖子强装镇定道:“你懂什么,侯府的姑娘就是如此娇养的,再说了,你还见过怎么养公主的不成?”
沈珏的神色有些古怪,他眉尾微抬,正要开口,就感觉身边钻出个小脑袋。
小女孩看着模样是刚起床,睡眼惺忪,头发也睡得有些乱,她踩着靸鞋睁着大眼睛左左右右地看着她们两,也不知道在这听了多久。
她歪了下脑袋,声音软软的还带了点鼻音道:“公主在哪里呀?”
这一句话,把板着脸的沈珏成功逗笑了,他抬手毫不客气地捏了捏她睡得红扑扑的小脸蛋,“在这,不穿衣服到处跑的小公主。”
说完一把拎起姜幼宜的后衣领,将人拎回了床上。
她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云水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怎么能直接捏姑娘的脸蛋呢!还把姑娘像小猫一样拎着走!她是怎么当婢女的!
可听到姜幼宜一路咯咯咯的笑声,以及屋内虽然烧着炭盆,但没穿衣服肯定还是会冻着的,多亏了她反应快。
算了,和乡野女子也说不通,只要是对姑娘忠心,别的再慢慢教吧。
“王玉!姑娘的衣裳已经烘好了,别再从箱笼里取了!那个茶还是昨儿的,冷了不能喝!王玉!”
云水怒吼一声,朝着里屋跑了进去。
*
随后的小半个月时间里,云水亲身示范了多次,该如何做个合格妥帖的婢女,可不知这王玉是性子野惯了不服管教,还是说打从心底就不愿为奴为婢。
总之烂泥扶不上墙,怎么都教不会,连最简单的给姑娘穿个衣服,也能回回都出错。
好在这人虽是粗俗不通礼数,却有一身使不完的力气,最重要的是她还识字。
不仅识字,还能写得一手好字。
按照她的说法,她父亲是个穷秀才,她外祖就是相中他的学识才华,才肯把女儿嫁过去,此番进京除了投奔还为了参加科考,从小就亲自为她开蒙,教她读书识字。
云水自认是个完美的婢女,除了大字不识。
而姜幼宜从开蒙后就养成了一个习惯,每日必须得认一个字,不仅要认得还要会写。
自从姜夫人过世后,她就日日寻卢妈妈教她,进京的这半月,她的功课自然也拉下了。
现在有了王玉,就有人能教姑娘读书识字了!
沈珏本以为教人识字,总是比伺候人要轻松的,可他忘了这个人是姜幼宜。
倒不是说不听话,姜幼宜是他见过少有乖巧不闹腾的小孩。
以往他的那些弟弟妹妹,也有文静听话的,但他们的乖都是带着目的,或是想讨好人,或是想得到关注与怜爱,那虚假的乖顺,反而会让他觉得厌烦与恶心。
而姜幼宜不同,她天生的羸弱以及生活环境,让她的性子天然就比旁人温吞平和,她不爱哭,几乎随时都在笑,且这笑都是自然流露不带半分讨好,连沈珏偶尔都会染上几分笑意。
直到,他看见了她的字。
沈珏是头次教人,想好了不做严师,可一张张翻看那成堆的旧纸张,见上面全是横七竖八歪歪扭扭的大字,他忍了又忍,好看的眉头紧紧皱起。
他刚开蒙时都比这写的好!
等看到最后一张上所有的天字都出了头,实在是忍无可忍。
“姜幼宜!”
姜幼宜正捧着本三字经,艰难地认上面的字,一听见喊自己,立即乖乖地抬头,特别无辜又甜甜地道:“玉姐姐,是幼幼。”
沈珏冷哼一声,直直地撇开眼,撒娇也不管用。
他板着脸厉声道:“先生就是这么教你写字的?”
她可爱地眨了眨眼:“不是先生呀,是娘亲。”顿了下补充道:“还有卢妈妈。”
小女孩的声音很绵软,半点都没被呵斥了的觉悟,让他像是一拳挥进了棉花里,升起的气瞬间又消了,算了,她这样的也确实用不到先生。
他的声音平和了些,脸却依旧板着:“以往没人正经教你,也就罢了。但既是跟我学,便得听我的,如何握笔如何写字,写得好有奖,写不好要有罚。”
姜幼宜还是头次听沈珏说这么长一串话,一下没反应过来,只听懂了跟他学。
太好啦!又有人教她了,她立即乖乖地点头,还捏紧了小拳头兴冲冲道:“幼幼学!”
半日过去,云水来喊她们去用膳,却见房门紧闭,里面时不时还传出王玉低哑的声音:“这个字念什么?”
回答她的是姜幼宜带着哭腔的小嗓音:“呜呜呜,是大。”
“手伸出来。”
就听清脆的啪嗒一声,这次哭腔更重了:“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