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冲小皇帝招了招手。
新皇韩承泗负手站在那里,左右打量了一下,突然发怒。
“大胆奴才!朕不过两日没来,你们竟敢如此怠慢母妃?”
“来人!将慈安宫一干人等,拉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你敢!”沈镜缘一下站了起来,打翻了暖榻上的小桌。
“母妃,是您从小教导朕,做主子的,要学会约束下人,让他们守规矩,才不会在这后宫里挨板子。”韩承泗隐晦地看了芙蕖和凌波两眼。
这两个宫女,都是沈家当年送进宫的,身手了得,精通医术,这些年,沈镜缘能在这后宫混得如鱼得水,带着他躲过了无数次暗害,离不开这两个宫女的本事。
若想拿下沈镜缘,必须先剪掉她的羽翼!
沈镜缘盯着韩承泗看了好一会儿,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皇帝长大了,母妃也想过几天清闲日子,这后宫,本宫住了二十年,也腻烦了。”
“听闻慈航庵的梅林十分清雅,皇帝如果一定要罚她们,就让她们随我一同去慈航庵清修吧!”
在宫里斗了这么多年,真是够够的了。
鸡娃十六年,本来以为亲手养大的儿子当了皇帝,后半辈子可以在宫里躺平享福呢。
没想到这小狼崽子一朝得势,就要过河拆桥。她自己死不死的无所谓,反正也活够了。
但芙蕖和凌波还年轻,她答应过,等新皇登基后,就替她们二人求个恩典,放她们出宫和家人团聚。
韩承泗这小狼崽子,今天摆明了是想借题发挥,趁这个机会,剪除她的左膀右臂。
她若是没了芙蕖和凌波,就像是瞎子和聋子一样,在这后宫里,就只剩下任人摆布的份儿了。
罢了,都这把年纪了,她也不想在宫里继续卷了,干脆出家摆烂好了。
反正只要有芙蕖和凌波在,还有她这些年攒下来的私房钱,就算出家做师太,日子也不会难过到哪里去。
韩承泗突然笑了。
“母妃,朕突然想起来还有国事要处理,就让王妃来伺候您用膳吧。”
王氏的脸更苍白了。
韩承泗走后,王氏噗通一声,跪在沈镜缘的脚下,泪流满面。
皇帝给了沈家和王家一个选择:她和王氏,只能留一个。
她死,王氏做皇后。
她活着,王氏就只能死。
新皇的后宫,不能成为沈家和王家的天下,这就是她亲手教导新皇的制衡之术。
这孩子可真会“活学活用”啊……
从她身上学到的本事,反手就用在了她自己身上。
王氏跪在地上,拉着沈镜缘的裙角,哭得肝肠寸断。
“母后!母后你救救湛儿吧!”
“臣妾死不足惜,可湛儿他、他才两岁,若是没了生母,一个两岁的幼儿,在这后宫,可怎么活下去啊?”
沈镜缘疲倦地闭上了双眼。
当晚,新皇竟似连一日都等不得,命人送来了一杯毒酒。
是她最爱的青梅酿。
沈镜缘让王氏带走了芙蕖和凌波。
屋外,漫天飞雪,厚厚的积雪,压塌了慈安宫里那棵老梅的枝丫。
可惜,今年再看不到初春绽放的红梅了。
沈镜缘苦笑一声,抬手喝下了那杯毒酒。
恍惚间,她似乎听到了王氏和新皇的恸哭声。
嚎什么嚎?老娘不陪你们玩儿了,你们这两个傻逼,自己完犊子去吧!
哼~真以为弄死了她这个太后,就能彻底压住沈家和王家了?
沈王两家,数百年世家,家族至少熬死了四个朝代。
如果她这个皇贵妃成了皇太后,沈王两家,最多就是想办法把王氏生的儿子推上太子的宝座。
可她要是死了……呵呵!
兔死狐悲,到时候,王家和沈家为了自保,会做出什么事情来,那可就不好说了。
还有王氏这个蠢货!
她不会真以为,只要她这个母妃死了,她就能坐稳这个皇后的宝座吧?
新皇弄死自己的养母,可能比较麻烦。可要弄死一个在后宫毫无根基的皇后,甚至都不需要他亲自出手……
不过,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已经暗中叮嘱过芙蕖和凌波了,等她下葬的时候,就在灵堂上跪求新皇,允许她们去皇陵替她守墓。
新皇极要面子,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不会拒绝这两个忠心耿耿的侍女。
安顿好一切之后,横行后宫二十年的“宫斗冠军”沈贵妃,两眼一闭,在新皇惊恐期盼的眼神中,平静地选择了狗带。
本以为混乱的一生就这么结束了,没成想,一睁眼,就迎来了更混乱的局面:
一个脸色阴沉的小男孩,抱着胳膊,冷冷地看着她。
“我说了,今天我就是饿死,从山上跳下去,死外边,也绝对不会,吃!猪!食!”
沈镜缘:???
你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