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过犹不及。
裴炎是侍中,在门下省,本来就是崔知温和王德真联手对抗裴炎的局面,但是现在崔知温和王德真不仅联手,甚至还带上来中书侍郎李义琰。
裴炎立刻便毫无疑问的投了韦待价一票。
之前豆卢钦望得了四票,若是这一次,韦待价得了三票,豆卢钦望将从这一轮礼部尚书的博弈中胜出。
那不仅意味着武后和皇帝会同时关注政事堂的失控,日后少不了要清洗,甚至就连裴炎也不会放过他们。
裴炎是个个性霸道的人,若是他发现,相王府勾连了三位宰相,在政事堂搅风搅雨,便是他也不会放过他们。
相王府之前的布局,是以崔知温加李义琰,对抗薛元超和刘仁轨,然后找北门学士说服武后。
可如果让裴炎也介入进来的话,局面立刻就会倾斜。
这种倾斜是非常严重的。
甚至每一个微笑角度的倾斜都会意味着无数人命的陨亡。
所以在第三次的投票,崔知温没有丝毫犹豫的就将票投给了韦待价。
没错,投给韦待价的第四票就是来自他的。
果然,不出他的意外,李义琰和王德真投了放弃票。
好在他们没有投反对票,否则一张反对票,就意味着大家彻底撕破了脸。
如今的局面,东宫还占优势,若是一下子矛盾激烈的爆发开来,倒霉的只会是他们,毕竟太子还是太子。
更别说,还有皇帝。
一旦皇帝介入,他们恐怕罢官免职,家破人亡都在顷刻。
崔知温莫名的感到一阵背脊发汗,有人在暗中趁势算计他。
这不仅仅是算计,是要将崔家彻底的从中枢踢走。
别看这一次,相王的确有机会,但也有那么一句话,其兴也勃也,其亡也速也。
有人就是要让他们彻底暴露出自己的嘴脸,然后再用雷霆霹雳手段彻底的毁掉他们。
便是相王再有机会上位又怎样,若是这一次,相王身边的所有人都死了,那么相王再有机会也不过是一个傀儡罢了。
好深沉的算计,好残忍的手段。
是皇帝吗?
崔知温忍不住的想到了那位藏居于贞观殿的皇帝,毕竟眼前这一局的开始就是皇帝的放权。
但很快,崔知温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郑家和相王府的勾连极为的隐蔽,甚至躲在洛阳城外进行,皇帝的手脚没有那么快……
彭王。
一身黑色锦衣,手按八面汉剑,面色冷淡的李绚,出现在了崔知温的脑海中。
几乎是在瞬间,他就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之前在渭水之上,崔知温才答应李绚,诸事他会支持太子,但是如今他却是和相王走在了一起,背刺太子。
以那位彭王睚眦必报的个性,可能放过他们才是怪事。
而且那人的算计无比的深沉,身为右卫大将军,他在洛阳城外能够调动的力量远在城中之上。
也就是说,他们和相王的密谋已经被彭王发现。
如此才有了今日这番恶毒的人心算计。
他要的,不是他们的失败,而是他们的家破人亡。
哪怕这一次真的豆卢钦望做了礼部尚书,已经提前做了算计的彭王,根本不会让他们获得多少利益。
甚至付出的代价惨痛无比。
盖着红布的银盘出现在眼前,崔知温从自己的银盘之中抓住一大把,然后放入面前舍人手中银盘的红布之下。
随即一声清脆的“盯”声,崔知温下一刻已经抓住一把豆子收回,里面只少了一颗。
一颗红豆,崔知温这一次,依旧选择了韦待价。
不是和相王达成协议投的豆卢钦望,而在察觉到无比的凶险之后,崔知温这一次没有丝毫犹豫的投向了太子。
这一次,他背刺了相王。
……
已经从刘仁轨,薛元超,裴炎和崔知温面前闪过的银盘,来到了王德真的身前。
看到王德真同样将一颗不为外人所知的豆子放进银盘之中,崔知温的眼睛眯了起来。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王德真是任逻些道行军副总管,以运送粮草军功拜相,他和彭王虽然自那之后就没有了联系,但是谁知道在暗中,两人有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银盘继续转动,崔知温看向了李义琰。
也有些奇怪,明明李义琰和天后的关系不睦,但是这一次却将票投给了身边围满了北门学士的相王,这里面很不对劲。
这个两个人,难道说,他们都已经被彭王……
“诸卿!”李显从舍人面前接过来新的银盘,然后看向诸位宰相,面色勉强的笑道:“如今投票结束,这里面,谁得到票多,谁就是政事堂推荐的礼部尚书,若是说里面平票,那么……”
“便请天后裁决吧。”刘仁轨转头看了众人一眼,然后又看向了红布之下。
“嗯。”李显点点头,没有再犹豫直接打开了红布。
三颗红豆,两颗黑豆,一颗白豆。
韦待价为礼部尚书。
崔知温在一瞬间难以置信的看向了裴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