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
裴行俭轻叹一声,说道:“去见一见吧,这件事情虽然看起来是我裴家的事情,但真正做决定,还是陛下和天后……算了,先写本奏章……咳咳……”
……
紫宸殿中,李显恭敬的站在正中,上方武后正在批阅奏章。
手里金笔轻轻划动,武后也不抬头,直接问道:“你想请闻喜县公任太子宾客,兼任扬州大都督府长史?”
“是。”李显躬身,认真说道:“儿臣刚刚去探望闻喜县公,闻喜县公旧疾复发,在长安恐怕不易休养,正好文成姑母要去扬州休养,便请闻喜县公去江南休养,正好东宫要接手裴尚书手里的清查田亩之事。”
武后手里的金笔顿停,目光直直的盯着李显,片刻之后,武后才轻声问道:“太子,你可知道,今年江南已显旱情,越州,扬州,常州等地已经有人在煽动民心?”
“啊!”李显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他赶紧拱手说道:“母后,江南的事情,南昌王叔不是在数年之前就已经平定了吗,这些年江南也算是风调雨顺,百姓和乐,如何会有人煽动……”
李显的眉头紧紧的皱起,他想不明白,这里面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看到李显这样一副样子,武后顿时失去了兴趣,摆摆手说道:“和以前的事情无关,是其他的事情,不过是同样有人在利用江南的旱情罢了,毕竟天下聪明人也不只一个。”
李显拱手,小心的说道:“母后,是否要调兵进行镇压?”
“调什么兵,今岁好不容易才诸方战事停歇,百姓安定,再调兵,今年非出乱子不可。”武后没好气的看了李显一眼,随后又摇摇头,说道:“既然伱有心调他去扬州,便让他去处理吧,不过这事,还得要你父皇……”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殿外响起,随后也没有停顿,直接来到了殿中。
青衣内侍拱手递上奏本,言道:“天后,闻喜县公以病,请求辞任兵部尚书。”
武后微微一愣,随即感慨说道:“看样子,他也是明白了你的这番苦心,算了……”
“便这样吧。”李治说着,从侧门走了出来,李显赶紧躬身道:“儿臣拜见父皇。”
李治摆摆手,说道:“便如此吧,说实话,局面僵持至此,朕也颇为不忍。
闻喜县公为大唐征伐多年,如今不过是稍有失误,便被同僚误解至此,算了,他既然有心休养,便去扬州待上一阵子吧。
以太子宾客,任扬州大都督府长史,东南的很多事情也可以交给他去处理。”
“儿臣多谢父皇。”李显沉沉的躬身,面色感激。
李治笑笑,摆摆手道:“难为你了,竟然还有这调理阴阳的能力……去吧,你亲自去闻喜县公府传旨,他这个绛国公也该接受了。”
“喏,父皇母后,儿臣告退。”李绚对着李治和武后沉沉躬身,然后快步转身而退。
殿中,李治走到了武后身边坐下。
武后有些好奇的看向李治,问道:“陛下,为何此事如此便结束了?”
“薛元超不是裴炎的对手。”李治摇摇头,说道:“局面总是要平衡一些才好,而且眼下这件事情也得是快些处置,军中有太多的人在看着了,他这边处理不下去,那么后面很多人都处理不下去,事情总要定性。”
失误,误解,这两个词,顿时出现在武后的脑海中。
皇帝已经给这件事情定性,本就是裴行俭做了一点错事。
阿史那·伏念是对抗大唐的罪臣,本来当以重罪,只是因为裴行俭提前答应过,只要阿史那·伏念能够执送阿史那·温傅投诚,那么便免他一死,但偏偏他没有设定期限。
最后导致阿史那·伏念对抗大唐到了最后一刻,走投无路之下,才选择归降大唐。
这里面明显被他钻了一个空子。
所以阿史那·伏念投降这一点大唐不认。
裴行俭之所以如此无法接受,便是因为他答应的事情,朝廷不认,如此,他在兵部,还有军中便已经没有了权威。
皇帝是不可能退的,朝廷而已是不可能退的,退的只能是裴行俭。
告病休养是他最后的体面。
但这样一来,对朝廷威信的损害也很大。
裴行俭不承认自己的错误,那就等于朝廷和皇帝在屈待功臣,放在军中大将眼里是很要命的。
至于说什么言而无信,投降的人反被杀什么的,真正的军人哪个在乎这个。
若是如此,当年李靖袭击颉利的时候,就不该趁着唐俭在颉利大营,告诉颉利大唐不会动手的时候动手。
李绚也不该在拿到吐蕃王族答应给大唐的进贡之后,仅仅几个月,就重新攻伐逻些。
这些事情没人在意,只要大军强横,然后给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有的是人愿意相信。
……
武后听完李治最后一句话,神色沉默了下来。
薛元超不是裴炎的动手,裴炎最大的能力便是在裴行俭在外一年多的时间里,实打实的让每个人都相信,这一局,他裴炎赢定了。
这种手段,连皇帝都有些忌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