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紫宸殿大门已至。
……
李治坐在殿中,低头还在阅读奏章。
武后坐在一旁,神色平静。
群臣进殿,然后拱手道:“臣等参见陛下。”
李治抬头,幽冷的目光落在众人身上,最后看了李显一眼,李治才平静的开口:“单于都护府奏报,单于都护府长史萧嗣业亲率兵士押运粮草,遇大雪,随后遭突厥骑兵围攻,大败,损三千人。”
一句损三千人,殿中群臣全都惊讶的抬头。
李绚也是同样,他虽然预测到了单于都护府会有大麻烦,但也没想到会损失这么多。
“陛下。”刘仁轨上前,拱手:“萧长史为何会亲自押运粮草?”
“他在以粮草押送作为诱饵,试图吞掉突厥人袭击粮草的骑兵,但没想到草原突然大雪,进退不得,才被突厥人包围。”李治轻叹一声,说道:“自从入冬以来,突厥人已经数十次突袭单于都护府粮草,萧卿不得不有所应对。”
“陛下!”李敬玄上前,拱手问:“可知斩敌兵多少?”
李治冷漠的看了李敬玄一眼,不客气的说道:“败了便是败了,何讲什么斩获?”
李绚听到,忍不住的低头。
当年薛仁贵在大非川被吐蕃人所败,尽管吐蕃人的死伤还要在大唐数倍之上,但又怎么样,败了就是败了。
大唐失去了整个吐谷浑旧地,之后甚至整个吐谷浑王室都被迫带着亲信部众迁移到灵州。
败战不在于斩获,而在于战略目的失败。
萧嗣业如今也是如此,如果他能够在被突厥人包围之前撤走,那么就算是斩获不多,但依旧保留主力,还有一战之力不算败,但如今他这一败,已经导致单于都护府损失三千士卒,连锁反应之下,整个草原局面都会被动许多。
“陛下。”刘审礼走了出来,脸带疑惑的拱手:“陛下,萧长史军中大将,征战多年,对天气变化亦有心得,如何会轻易突遭大雪,以致于被突厥人围困,这莫非是一个陷阱?”
李治目光转向,看向李显,问道:“太子,你如何看?”
“回禀父皇。”李显站了出来,稍微稳定了下心绪,拱手道:“萧长史久历征战,既然有所谋划,必然细致,轻易又如何会被他人所败,突厥人能损大唐三千士卒,骑兵调集必然在上万,萧长史没有察觉,固然有其过错,但想来除了对手精明以外,怕是军中消息有所泄露。”
李显一句话说完,殿中群臣同时诧异的看向他。
李显这番话虽然还没有说的完全准确,但已经无限的靠近真相了。
这和众人记忆当中对李显的印象完全不同。
群臣下意识的看向薛元超和李绚,没想到两人的眼神中也都带着一丝诧异。
李显能够说出这番话,的确令他们诧异。
要知道,这些话,他们可从来都没有和李显说话。
姚令璋站在李显身后,脸上带出一丝沉吟。
太子这是首先质疑了军报的内情,然后又在无形中,为萧嗣业求情。
……
李治脸上带出一丝笑意,点头说道:“不错,看的出来,你的确有所长进。”
“多谢父皇夸奖。”说完,李显退步站了回去。
李治看着手里的奏章,望向众臣道:“此文奏详情不多,究竟何故,一时也难以窥探底细……李卿,你觉得会是怎么回事?”
看着李敬玄再度躬身,李绚微微垂首,心中闪过一丝怜悯,但又在瞬间消失。
“启禀陛下。”李敬玄肃然拱手,说道:“此中之事,内间只有必然,但能探测军中机密者,远非常人,臣建议即刻派人查察,另外,调平阳郡公北上,接应大军。”
“可!”李治转身看向一旁,一旁的舍人已经开始快速拟旨。
李治缓缓开口:“调平阳郡公薛礼北上单于都护府,坐镇镇压;调刑部侍郎韦待价北上,检校单于都护府长史;调左千牛卫郎将周乾,领一千右卫骑兵护送北上;免萧嗣业单于都护府长史之职,回京述罪。”
殿中群臣不由得一愣,随即立刻拱手:“臣等领旨。”
萧嗣业这就被免了单于都护府长史一职?
战败损兵,这也是兵家常事。
但是前线战况紧急,伱将他免职无关紧要,留在军前戴罪立功啊,调回来算怎么回事?
战中换将,军中大忌啊。
李显有些茫然,但四周,刘仁轨,李敬玄,刘审礼,还有薛元超,姚令璋,李绚等人,全都俯首领命。
这中间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
“诸卿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李治目光平静的看向群臣。
群臣默然无声。
李绚深深的低头,朝堂之中的厮杀,根本不见丝毫烟火气。
“好了,诸卿退下吧。”李治摆摆手。
“喏!”群臣拱手,然后缓缓而退。
就在这个时候,仇宦快步的从侧畔而上,来到御案之后,拱手低身说些什么。
武后脸色诧异,然后看向皇帝。
皇帝轻叹一声,看了前方一眼,摆摆手,然后站起来朝蓬莱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