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支撑不住,刘辩将他接到京里休养,但实际上见过他的人都清楚,他熬不了多久。
‘三杰’是真的一个都没了。
潘隐,卢毓见刘辩脸上写着悲伤,不敢吭声。
好一阵子,刘辩长吐一口气,撑着桌子站起来,道:“去送一程吧。命……刘协带着绍儿一同去礼曹,为朱卿家善后。”
“是。”潘隐轻声应着。
宫里这边知道了,宫外也不慢。
有心讨好刘辩的,抢先一步前往朱家吊唁;没有那个心思,则暗自可惜。而属于同一时代的很多大人物,则有种戚戚焉,感慨岁月无情。
朝廷里的诸多高层,随着朱儁的离世,联系的朝局,隐约感觉到了大汉朝即将辞旧迎新。
在准备朱儁丧礼的时候,宫里对于丞相,左右仆射以及各曹尚书等补缺,相继降下。
空缺一月有余的尚书台,迎来了新主人。
荀彧不比杨彪,他率先就进行了大刀阔斧的变革,打通了尚书台与六曹的直接联系,六曹尚书一半又被尚书台兼任,诸多政务畅通无阻,大大提高了效率。
永汉五年,六月。
尚书台。
刘辩坐在主位上,左右分别是荀彧,钟繇,荀攸,司马儁。
荀彧面色疲倦,与刘辩道:“陛下,关于今年的耕种面积,各州上报的数目悬殊太大,从御史台的监察来看,从县到郡,到州,再到朝廷,一层一层减少……”
刘辩神色肃容,作聆听状。
荀彧说了很多,待他说完,钟繇见刘辩没有训示,接话道:“陛下,夏粮在即,依照尚书台以及户曹的估算,应该与去年大差不差。不过这才六月,各处便有大雨,臣等担心或许又是一个灾年。”
‘灾年’对百姓来说,是灭顶之灾,对朝廷来说,是威胁国祚的一大元凶!
现在直接体现在大汉朝廷身上,就是税赋锐减,且需要不知道多少的钱粮赈灾。
刘辩看向荀攸,道:“六曹不知道县一级了?”
为了加强对地方的控制,‘新政’的重要内容之一,便是在州、郡、县设置对应的六曹,由地方与六曹双重管辖。
荀攸抬起手,道:“陛下,目前还在推动郡一级,而县一级涉及太多,需要遴选的大小官吏高达数万,吏曹正在加紧推进。”
大汉朝的县太多了,单单是司隶就有一百多个县,而一个县的六曹大小官吏,至少三十人,叠加之下,将是一个十分恐怖的数字!
随之而来的,是每个月更加庞大的俸禄。
刘辩沉吟片刻,道:“朕之前与诸卿家说过,是否可以尝试将一些县进行合兵?”
钟繇听着便道:“陛下,此事尚书台也有规划,但涉及州郡,还须与各地官员仔细商议,小心筹谋。”
合兵县关乎诸多官帽子以及官帽子底下人的安置,强行推动必然生乱。
刘辩嗯了一声,与荀彧道:“诸事繁巨,丞相辛苦了。”
荀彧最近每天睡不到两个时辰,忙的是没白天没黑夜,躬身道:“臣不敢。陛下,臣计划下个月出京,都察兖、冀二州的夏粮,并巡视清丈田亩的进度。”
‘清丈田亩’在纷纷扰扰的情况下推行了近三年,但每次上报的数字,别说刘辩了,便是六曹都没人相信。
刘辩若有所思,道:“丞相,是否该成立一个专门的机构,由专门的人督促此事,而不是朝廷笼统的去推动?”
荀彧神色微动,道:“陛下的意思,是派钦使吗?”
刘辩眨了下眼,他的本意,是在朝廷设立一个特别小组,专司这件事。
但荀彧的话提醒了他。
‘清丈田亩’的难点并不在朝廷,而是在地方。
地方的官员以及世家如果不配合,朝廷再怎么用力也是徒劳。
如果派出钦使,既能压住地方的县令、太守,也能对那些世家有所震慑。
刘辩扫了眼钟繇,荀攸,司马儁,道:“诸位卿家的意思?”
荀攸顿了顿,道:“陛下,如果是隶属于尚书台,臣恐不足。如果是御史台,又涉政事。臣请,以御史台官员为副,从旁协助。”
刘辩对荀攸的话深以为然,道:“卿家所言有理。不止是御史台,六曹也要派人随从,仔细筹划。对于抗拒新政,不论官吏大小,有什么北京,一律先罢官后问罪!”
“臣等领旨!”荀彧,钟繇,荀攸,司马儁四人齐齐抬手应道。
刘辩大感舒心,没了杨彪那老东西掣肘,说话办事确实利索。
“司马卿家有什么想法?”刘辩接过潘隐的茶杯,微笑着看向司马儁。
这位近来身体也不好,时不时咳嗽,但并没有不行的意思,该入值入值,勤勤恳恳,从不懈怠。
司马儁在朝廷里,是一个比较特别的人物。
司马儁八十多,是颍川世家中的大长辈,钟繇,荀攸等人勉强算儿子辈,荀彧这个三十出头的丞相,完全可以做孙子辈。
当然,只是算年纪。
是以,朝野对于司马儁,都客气的尊称一声‘司马公’。
司马儁本人对权力,对名利十分淡薄,不争不抢,朝议甚少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