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话了,低头看着他刚刚写好的百余字。
杨彪的笑脸慢慢僵了,而后一惊,道:“不行!王子师不能倒!他倒了,尚书台就剩下我一个了!”
尚书台的大人物,只有三个人,丞相杨彪,左仆射王允,右仆射兼太尉的董卓。
董卓可以说是人嫌鬼弃,人人都提防、疏远他,在尚书台里,默认是不管他。
剩下的,就是杨彪与王允两人,如果王允倒台,那杨彪就要一人挑大梁。
他成了唯一,不挑也得挑!
王朗仔细看完,又喝了口茶,道:“你打算怎么做?”
杨彪皱着眉,小眼睛眨动,心里也纠结。
‘裁撤冗官’,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王允现在被朝野群起而攻之,在尚书台更是被孤立,俨然是摇摇欲坠。
这种情况,一个不好,不是辞官或者罢官了事,必然有无数人翻旧账,撕咬不放,身败名裂,坐狱论罪几乎是可以预见的。
杨彪向来以明哲保身为第一,怎么可能会轻易涉入。
王朗目光不离他的字,道:“你给陛下上一道奏本,言说裁减冗官的必要,为王允说说情。”
“好!”杨彪没有半点迟疑。
这么一来,既能向皇帝表明态度,也能赚取王允的人情,最重要的是,他还能置身事外,让王允继续抗雷!
一石三鸟!
王朗抬起头,道:“我听到风声,说朝廷要设兵曹,主要负责募兵,钱粮,兵备之类?”
杨彪小眼睛一睁,道:“你有意?”
王朗面露犹豫,心里挣扎。
眼见着朝廷局势越来越好,他担心错过现在,日后再想入朝,就没有什么好位置了。
但他仍心有顾忌,前车之鉴不远。
“我想想。”王朗道。
杨彪见王朗明显有意,道:“以你的名声,加上我的举荐,十拿九稳!”
王朗还是没有松口,还想再观望一阵,再看看。
杨彪没有勉强,眼神里却带着笑意,他知道,王朗入仕,已经不远了!
这会儿,王允已经回到了府邸。
他没有吃饭,也没有与人说话,自顾在后院踱步,神情晦暗,不时对月长叹。
今夜的夜色格外明亮,四周隐有乌云环绕。
王允背着手,站在一处小桥头,静静看着月色,心里的烦躁不减反增,令他眉头紧锁,长吁短叹。
突然间,不远处的传来一阵嬉闹声。
王允转头,只见三个歌姬在焚香祷告,而后嬉闹着离去,留下几支残留的,缭绕着青烟的香烛。
王允看着她们青春活力的背影,又是一声轻叹,道:“我王子师当年也曾不畏生死,无惧权势,何以到了今天境地?”
年轻时候的王允,不论是阉党,还是外戚亦或者权臣,只要看不过就大胆弹劾,直言不讳,不避权贵,哪怕遭受党锢,不得入仕,仍旧不改其志。
“家翁这是怎么了?”有一道清爽笑声,在王允身后忽然响起。
王允转头看去,见是他夫人刘氏,轻轻摇头,不愿多说。
刘氏见他神情落寞,满腹惆怅,调笑的脸色稍减,道:“夫君还是忧心于那裁减冗官?”
因这件事,王家门槛差点被踏破,刘氏想不知道都不行。
王允背着手,看着她,道:“夫人,怕是要连累你了。”
他心里很悲观,事情到了这一步,多半是不会好下场。
刘氏丝毫不慌,道:“夫君,可是觉得有错?”
王允一怔,道:“夫人这是从何说起?”
刘氏道:“夫君既然觉得并无过错,又是国事,勇往直前便是,何必瞻顾,何必自扰?”
王允双眼微睁,心头大振,脸色肃正,抬手道:“多谢夫人。”
刘氏微微一笑,躬身道:“夫君,用饭吧。”
王允心中郁结之情一扫而空,笑着道:“好,吃饭,叫他们都过来。好久没有考校他们的课业了。”
刘氏皱眉,道:“那你还是回去对月长叹吧。”
王允满脸笑容,摸着胡子,颇为自得。
……
第二天一早,在宫门刚开的时候,王允就进宫了。
他一直是第一个来尚书台的人,通常也是最晚走的。
来到他的值房,慢条斯理的清扫一番后才坐下,拿过身前的两份裁减名录。
“一个不减。”王允说道,神色平静,语气平淡,心里已坚定如铁。
他放到一旁,静心的处理公务。
尚书台近乎权盖一切,是以事务繁重,杨彪惯常推脱,董卓被无形排斥——王允一个人抗下了尚书台。
不知不觉,尚书台热闹起来,大小官吏相继来到,嘈杂声不绝于耳。
王允的值房小吏早就习惯了,拎着茶壶进来,给王允添水,余光瞥了眼外面,低声道:“小人听说,御史台那边,有二十多道弹劾王公的奏本,刚刚送到吏曹。”
王允神色不动,自顾审批着公文,道:“你递话出去,任何为冗官求情、游说,甚至于行贿受贿的,一律罢黜,绝不宽宥。”
小吏倒茶的手一抖,茶水洒落到桌上,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