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开画布般露出雪白的后背,上面中横交错着行刑过后的鞭伤,后脖颈处有一颗朱红的痣,如同晨曦的赤丹。
鞭伤是荆棘,而荆棘上盛开着绚丽的花,在光下荼蘼地绽放,最后凋谢烂进泥里。
高台上的顾蕴光支着下颌,指尖转着清凉的酒,神情寡淡,居高临下地欣赏底下卑微的人。
“你不如杀了我,秦照说不定会更痛苦。”师知苧喘气地狠瞪他,不加掩饰地讥诮。
“杀你?”顾蕴光摇头。
“不能杀你。”
他将话峰回路转:“不过,你的话倒是提醒我了,美人皮作画,要刚死,身体还是热的,笔尖划过逐渐冰凉才最是绝美,活着的人一身的赖皮,丑。”
乌发覆盖在师知苧的脸上,衣裳半褪至肩膀的身子在发颤,纤细的十指紧扣在地板凸出的莲花纹上,青筋暴起。
“可以回去了。”顾蕴光收回目光,随口说道。
然,地上的师知苧却一动不动地维持原动作,如瀑的乌发敷面,后颈的痣被湿漉漉地贴着发覆盖。
侍女见她不动上前去扶她,却被倏地推开。
师知苧透过乌发,一眼不眨地睁着双浸湿如玄石的眸,恶狠狠地盯着上方的顾蕴光,似要将他骨血吞噬殆尽。
她要记着这张脸。
顾蕴光似笑非笑的与她平静对望。
当真是奇怪,在一个女人身上看见不屈的狼性。
他漫不经心地不屑轻嗤,却因她的眼神站起了身,赤着精瘦冷白的脚落地,如神降临至她的身边。
顾蕴光蹲在她的面前,眼中闪过兴味,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攀开覆盖她面的发,声线矜持:“这眼神,是不服气吗?”
那双眼眸被露了出来,如同浸泡在温水中的黑曜石,清澈而又泛着迷离的光。
是双很好看的眸儿。
顾蕴光不由得略微失神,被这般漂亮不屈的眼神盯着,心底升起莫名可有可无的隐蔽征服欲。
世上没有驯服不了的狼,更何况是只连利爪都被扒去的狸儿。
如此正想着,指尖却传来剧烈地疼痛。
顾蕴光眨去眸中的迷离,眼神顺着落下,落在她含咬住手指的唇上,还有她恶狠的眸上,倏地嗤笑出声。
与平素的浅笑、嗤笑不同,生而多情的嘴角往上抬,笑出冰川破裂,柔阳的光洒在缝隙上。
他并不急着将手指从她口中抽出来,反而笑得越发肆意。
师知苧用力地咬着,舌尖尝到铁腥味依旧不放开,眼神狠狠地盯着。
主子尚且未吩咐,众人也不敢去拉。
待到顾蕴光笑够了,垂下眸,眼尾浮着一抹姝色,眼睫被洇湿,透着几缕无害与败坏的恶相。
他手指轻拨动她的舌,眯起眼眸,殷红的嘴角上翘着,语气不见半分怒气,甚至透着好脾气的错觉。
“是我料错了,猫儿齿没有拔掉。”
师知苧被口中的血恶心得想吐,尤其是见他丝毫不为之所动的模样,心中更是升起无名状的厌恶。
他好似不怕疼,反而越疼越愉悦。
有疯病的变态。
她牙齿用力,带着要咬断的力道和狠意。
顾蕴光并不打算给她肆意妄为的机会,钳住她的下颌,轻而易举地掰开。
那被含了许久的漂亮食指抽出来,拉出赤红的银线,断裂在她的唇瓣上。
咬破的手指尚在滴血,顺着冷白的指尖,秾色的血蜿蜒得地滴落在她的樱粉的唇瓣上,适配她这双因疼而泛起烟雨雾气的眸儿,透着清冷颓靡的迷离。
顾蕴光视线顺着指尖的血,落在她的唇瓣上,莞尔地勾着唇,轻言的威胁:“再有下次,你的牙可以送给秦照做礼。”
语罢缓缓站起身,雪白衣袍垂落遮住精瘦的脚踝。
他脸上的神情已恢复如常,眼睫矮垂,面容清淡地居高临下又轻蔑地掠过她此刻的狼狈,折身欲要回至高位。
尚还未行几步便听见耳后传来女子脆弱喑哑的声线。
顾蕴光没有听清,下意识回首。
还未看清眼前的场景便抖动扭曲,跌落在最后的台阶上。
女子如瀑的乌发柔风阵阵地扫过他的脸,带着若即若离地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