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棠一路朝前殿走去,沈知渝默默跟在身后,同行的还有观宁。
他略慢了两步,远远坠着。
这位沈公子约是有话要说,观宁不会在这个档口碍事。
“嗯?”南棠停了脚步回头看他。
只那一眼,沈知渝突然很想问她,为什么称病不去前厅,内官进门时,他近乎是无措的寻找她的身影,就算跪地接诏也没有停止。
孙德喜连咳了两次提醒,他这才略收敛了些。
可他没有问这话。
“公主。”少年声音很轻:
“晋王赐了忠清伯封号,金银各十箱绸缎百匹,另小厮五位婢女五位,前后院管事二人。立府于京都北市,原荣昌伯旧宅,即日举家搬迁。”
举家搬迁?
南棠眉头微动,好诛心的一句。
沈知渝依旧垂着头,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南棠伸手掸了掸他的肩头:“忠魂留千古,何不谈还乡。”
沈知渝一怔,就听南棠继续道:“荣昌伯仕途顺遂步步高升,那是个好地方。恭喜沈公子守得云开,往后绝云气,负青天顺遂扶摇。
这乍听是再常见不过的场面话,沈知渝的心却微颤了颤,他回以一礼:“多谢公主。
南棠轻轻颔首,复要抬步前行,沈知渝却挡在她正前方没有动。
南棠略一蹙眉,她看向沈知渝,少年却垂着头不发一言。
南棠便微侧身子绕过了他,沈知渝却又挡了一步。
南棠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忠清伯还有事?”
沈知渝一身云水蓝暗纹长衫,领口袖腕平顺整洁,配上那张脸,当真是雅正公子风范。
可他没受这声称呼,反而屈膝跪了下去。
“奴才给公主请安。”
南棠就笑:“谁家的奴才敢这么拦路。”
沈知渝弯腰叩了个头,沈知渝这些年什么难听话没受过,一句举家搬迁哪够刺他的心。他真正在意的,是前面那两个字。
即日。
不是他想拦路,只是此时不拦,再见就要递名帖等着排日子可。
沈知渝没有回话,只沉肩仰头看她,他周身衣着没有分毫变化,可那眸中却是潋滟风情。
“我说……”南棠伸手抬他的下巴,将那张脸轻轻偏了过去。
“提醒忠清伯一句,这是前殿正路,来往下人无数,不是浪荡的地方。”
浪荡?
沈知渝就笑,他抬手去解领口的扣子,南棠只一晃神,那锁骨就露出大片。
“沈知渝是靠什么得了这个虚名的,满京都谁人不知,难道叫一声忠清伯,我就要脸了不成?”
他看向南棠:“我说过,我是五公主府的奴才,见公主例行双礼,今天在这里我跪,出了五公主府我一样跪。”
“跪是一回事……沈知渝啊。”南棠的眼神在他领口瞥了瞥:“你...过于执着上我的床了。”
“是。”沈知渝低头应了。
“为什么?”南棠问道。
“因为没上过。”沈知渝回得格外坦诚:“奴才总觉得,上了您的床,才算自己人。”
?
南棠就笑:“歪理。”
“是。”
沈知渝便又应了一声。
“谈钱权您不缺,谈感情您不信,我总要想些办法讨好您。”
“讨好?”南棠轻轻抬眉:“你未免把你这身子估价太高。”
“是。”
沈知渝还是应。
“同样是这个身子,我是罪臣之子沈知渝时,旁人只想背地里占些便宜,面上避我如避洪水猛兽。
我是男宠沈知渝时,有公主抬价,这身子好歹能值千百金银。
如今我是忠清伯沈知渝,那这身子便会水涨船高。
再往后若我当真能借公主吉言扶摇直上,那就一次比一次值钱。”
他手中始终未停,说到这里已经解去了腰封:
“五公主,我想要一些得失利弊外的东西安心,您可以笑我愚蠢,亦可鄙我下贱。”
南棠定定看着他,面前的身体在寒风中轻颤,她轻叹道:“沈知渝,再往后走,你的名声比你想象中的重要。”
“成王败寇,没见过前人功过由输家来写。”
沈知渝几乎是顶了一句:“公主,我不信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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