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下葬那天,他在门槛上坐了好久,他那兄长端了席面上一碗鸡肉过来哄他。
冥一看向南棠:“主人,你说为什么活着时,好东西总让给别人吃,死了也还是别人吃?”
他这话问得没头没尾,但南棠依旧回了:
“我不太知道,但我活着的时候就自己吃,若是我死了……”
她也看向冥一:“托你帮我看着吧,别让旁人吃了。”
冥一怔了怔,他笑笑,又笑了笑。
他那时也是这样告诉自己的,他的鸡肉,谁都不可以吃。
那时的他没有太多反应,只是觉得身边边絮絮叨叨的半大男孩很烦人。
冥一理解不了心头的情绪,于是他不抱希望的问这人:“为什么我嗓子里有块石头。”
这是冥一能表述出的,最直观的感受。
那人却只是说,母亲已逝,劝他节哀。
冥一听到这话出离愤怒,他一把掀翻了鸡肉再不肯同这蠢货说话。
他何须节哀,他怎么会为这样愚蠢脆弱,又荒唐疯癫的人哀伤。
冥一不接受这样的想法,与蝼蚁般卑微无能的人同流合污,会让他觉得自己正在走向疯狂。
而现在,同样的感受再次袭来,于是这话他也问了南棠,可回应他的,却是猛地卡住脖子的手。
南棠笑吟吟看他,指甲几乎刺破他脖颈的皮肉。
冥一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憋上了脑子,他嘴唇发麻,太阳穴突突地跳。
思绪停顿了几秒,等他意识到时,这阻隔的血液,已经轻易的将嗓子中那块梗着的石头压了下去。
冥一没有反抗,他的手死死握着椅子,只看着面前人笑。
“我回答不了你。”南棠坦白道,她的手依旧没有松开,就着这个姿势,南棠仔仔细细去看他的脸。
冥一顶着她的眼神看去分毫不让。
他大约是所有人里面,唯一一个真的不怕南棠的那位。
他明明是最极端的,却在试图最平等的爱人。
南棠就笑:“虽然回答不了你,但是我可以帮你。”
她轻轻低头,在握着冥一脖子的手背上吻了一下。
南棠吻得是自己,冥一却忍不住颤了颤,他眼神中有灼人的疯狂,可南棠猛地松开了手,那双眸子极冷淡,
她只问:“那么,现在可以回答,究竟为什么不肯跟我说了么?”
冥一捂着脖子呛咳,好一会才能再次开口说话。
其实冥一的想法没那么复杂,他始终认为南棠和他是同一种人,他听话的按取悦自己的方式取悦南棠,也同时用保护自己的方式保护她。
同南棠共情这件事,在没人知道的地方冥一做得很好,就像他是真的学会了做寝衣一样。
蒙磐以为提先王后,冥一会率先想到自己的母亲,毕竟根据暗营的调查,冥一曾为了报复,先后杀了仇人一家,足足用了三年时间。
他极有耐性,这三年,冥一同那家人始终亲厚,没人知道是他动得手。
他们唯一的儿子死在了井里,于是那家男人出殡时,是冥一捧得灵位。
可蒙磐没想到,冥一既没有通过先王后想到自己的母亲,也没有根据五公主的身世想到自己。
相反,在没人知道的地方,他透过年幼的自己,看见了他年幼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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