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儿想聊什么?”晋王的表情冷淡下来。
南棠开门见山:“聊聊蒙掌令替谁背下了那百箱白银的罪过。”
“哦?”晋王看向她,声音拖了很长:“雁儿觉得……不是吴王后吗?”
“父王玩笑。”南棠轻勾了勾唇:“梁王因四年前国库案遭了构陷,在此之前,国库已整整十二年未大开查点。父王猜猜,钱是什么时候搬空的?”
晋王淡淡看着她,什么都没说。
南棠也不在意,她继续说道:“仁平三十五年,京都方圆五百里大旱,朝廷曾开库赈灾开仓放粮,女儿本以为,应该是在那年之后,但……”
她看向晋王:“但女儿近日查沈府之案偶然听说,当年赈灾的官员贪污大笔款项,以河石充作白银,灾民饿死大半。消息传回宫中。父王震怒,当即斩杀了为首的两位。”
少女的脸庞在烛光下显出一丝阴冷:“父王,您说……会不会他们遭了冤枉,那白银抬出库时……本就是河石啊?”
“你……”晋王的眉头跳了跳,就听南棠继续道:“只是猜测,父王莫急。”
她坐正了身体:“女儿自小爱胡思乱想,当时便觉得,会不会早在仁平三十五年之前,那贼人就把东西调包了,可那时,吴王后尚未入宫,吴元青还在宦海浮沉,他们……怕是没这个本事。”
南棠的笑容极和煦:“不像父王,户部尚书掌管国库有从龙之功,父王当然一直有这个本事。”
“你……你到底要说什么?”晋王皱眉问道。
“说什么?”南棠直直的看向他的眼睛:“我想说,能悄无声息从国库运走百箱白银的放眼西晋只父王一人。”
“吴元青的宅子我搜了无数遍,没看见哪个耗子洞能藏银子,这钱他不花也不留难道凭空消失了?黄金价贵为何只取白银?东岳通金北羌通银,只有我西晋是二者都当货币交换。父王猜猜这银子送到哪去了?”
南棠的声音冷冽彻骨:“先帝子嗣繁茂,父王这位置不好坐吧,夺嫡之秋,北羌突聚大批将士围攻边线不计后果,风头最盛的晏王亲征,却同五万兵士一起死在了边境,父王猜猜这是为什么?”
“转年冬天,边关再度告急,蒙掌令临危受命苦战一月,一万将士被大雪掩埋,割城池六座,赔牛羊一万,父王猜猜又是为什么?”
“蒙掌令战败回京无人问津,真的是无人问津吗?还是父王从始至终都没准备让他活着回来。那城池牛羊和一万将士究竟是为国牺牲还是父王答应的尾款?”
蒙磐早在那个时候就该死了,南棠不知他为何能活到现在,但是用一条命拉上吴家,彻底将这个事情了结掉,确实比一开始便死在北羌更有用。
蒙磐……是最忠心的暗卫,他不遗余力的利用自己为主人做事,该伤的时候伤,该死的时候死。
晋王的身体微微发抖,他死死瞪着南棠,在这目光下,南棠轻轻一笑,微微颔首:“父王,我说完了,到您了……”
好一会,晋王终是吐出了一口气,他眼神有些混浊,看向南棠时目光复杂,有恐惧,有愤怒,同时又隐隐……有一种骄傲。
“你……想要什么?”晋王问她,他没有反驳这些,干脆直接问南棠,手握这种秘密,她想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要。”南棠就笑:“父王,我不是带着这些秘密来威胁您的,我只是想说,如果这秘密不是蒙磐一个人保守,那……”
“那他死不死,是不是没那么重要了……”
沉默了好一会,晋王抬起头:“雁儿……你这样做事,是找死。”
南棠扬眉:“父王,您杀不掉我,若说当初强杀沈知渝时动手或许还有些机会,如今……晚了呀。”
晋王垂下头,好一会,他从床边的锦盒内摸索出一块牌子扔给了南棠,上面写得是蒙磐的名字。
“你若要,那便拿去,只是……”
晋王看向她:“你真的愿意留一个筋脉俱断的废人?”
“不止。”南棠补充道:“我愿意留的太多了。沈知渝一家人含冤受屈而死,我需要他光明正大,以沈知渝的身份站到人前。”
晋王的眉头跳了跳,他看着南棠:“他……亲口供认刺杀公主。”
“小事。”南棠就笑:“那日没有今天万分之一热闹。”
晋王长叹口气:“好,只要这些,是吗?”
他其实没有想到,他这女儿手握证据却只是赎两个男人。
南棠摇了摇头:“父王……我真正想要的,父王恐怕不肯给,多说无益。”
她伸了个懒腰,站起身子:“好好做王上吧父王,会有人盯着你的。”
说着,她吹灭了一旁的烛火转身要走。
“等,等等。”晋王仰头看向她:“雁儿,你同为父,真的没有半点骨肉之情吗?”
骨肉之情?
南棠看向他,好一会开口道:
“有的,不然一早杀了你,让人控你的尸体当王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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