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臻白对此置若罔闻,随着修为的不断注入,他本就惨白如纸的脸色越来越白,到最后就连双唇也没有了半点血色。
地面在新结界的保护下,已经不再摇晃,可是他却站不稳了。
“我让你停下你听不见吗?”薛肆的声音又急又气,慌忙把人接住时双眸却满是不知所措。
两个结界的交替并不是一帆风顺,
哪怕只是有一点点的空隙,也足以让外面的狂风巨浪卷走不少人。
即便是有修士在此极力相护,可在天灾面前终究是缥缈一粟之力,
“不要管我了,去……去告诉他们,撑住结界,府主令坚持不了多少时间……”失去修为只剩下一个病入膏肓之躯的薛臻白此刻说话轻飘飘的,一副酒尽灯枯之相。
从前有修为和汤药替他撑着,但如今什么都没了,这副遍地是窟窿的身体便要坏了。
但薛臻白仍旧是笑着,像在无数名初来乍到学府的小辈们面前的那样微笑,
他笑着指挥薛肆道:“分成两波,交替着顶上去,这个结界耗费的灵力巨大……”
“闭嘴吧你!”他虚弱不堪的声音被薛肆暴躁打断,
青年怒极:“你现在是做什么?想学那几个人一样,慷慨无私,舍生取义吗?”
薛臻白含着喉中腥甜:“还不明显吗?”
薛肆掌心托在男人瘦削的后背上,正源源不断的输送灵力,但经过方才的浩劫,他自己也耗费极大,所以也只能是从丹田中硬挤出灵力来渡给薛臻白。
薛肆咬紧牙关:“傻子才会像你这么干!”
薛臻白叹气如薄烟,仍是叮嘱道:“若我到了极限,你……不求你能掌了府主令,但求你能护着剩下的人……我……”
他话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轻:“我……我当初其实没想过带你回来,也想过袖手旁观……”
“但……但是……”薛臻白眼前开始模糊,五感开始丧失。
“但是我又想……想你一个孩子,虽在魔界长大,可说不定我带走教导……也能是走上正道……”
薛臻白毫无血色的英俊面庞忽然浮现一抹心满意足。
他在现代一辈子没做成什么事,
倒是在这个地方做成了那么几件,
他曾嫌弃古人传统无趣,便将学府改造成了世外仙乐之地,
他曾觉修士过度仰赖修为,失了本心,便设了规矩让往后所有修士体验两年平凡人的普通日子,
他也曾对书中魔修抱有一成不变的顽固偏见,可却在后来年岁逐渐有了改观。
他尝试着,将一个魔界小孩养成了正人君子,
也终于明白了,坏并不同魔修挂钩,
只是他验证的太晚了,晚了数十年,
不过这十几年的遗憾终于能在今日消散,
他要到下面亲自去讲给她听。
“你……你……”薛肆感知到自己输入的灵力如石沉大海的那一瞬,整个顿滞在原地。
他像是从来都没有预想过,怀中人竟就这么安详的死去了。
甚至脸上还带着未随生机一同逝去的淡笑,
“不可能……”薛肆愣了片刻,随即突然大叫:“不可能!”
这个人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
“你给我起来!这个节骨眼上是你恶作剧的时候吗?”薛肆拎起薛臻白的衣领,朝他发火大吼道。
眼前这个已经闭上眼没了生息的家伙,以前也总是在薛肆身上耍各种各样的恶作剧取乐玩儿,
彼时的薛肆年纪尚轻,根本不懂薛臻白表面正经俊秀的皮囊下藏着一颗何等泼皮无赖的坏坏心肠,因此总被耍的昏头转向,丢脸掉到了天上去。
对方有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千奇百怪的东西,从来不给薛肆看也不给薛肆玩,但那些东西却又总能在薛肆闯出大祸时被薛臻白用出来救下他命。
薛臻白这十几年在他脑海里活的同半个神仙无疑,
因此薛肆不相信对方会死,即便是亲眼瞧着这个人这些年活的越来越憔悴,他也始终认为对方只是装的可怜柔弱,其实私底下早背着他不知道准备了别的什么自救之法。
所以,
“你给我起来!起来!”
“你以为我会信你吗?你这次又想怎么耍我?”
“滚起来!再不起来我就把府主令丢出去……”
薛肆喊的极为用力,用力到声音有些嘶哑,在周围一片混乱中显得气势汹汹又有些不知名的慌张。
“起来!快给我起来!把眼睛睁开……”
薛肆不知疲惫的喊着,但始终得不来任何一句回应……
“时望轩!你清醒点!看看我是谁,它把你怎么了?”
上空结界里,萧玉书努力躲避着时望轩挥来每一下不留余力的攻击,
他本以为,要拿着手中由五条人命换来的利器去夺走爱人的性命已经是对他最大的折磨,却没想到在这种折磨之上,竟然还有另一层痛苦。
此时的时望轩已经丧失了所有意识,彻底在魇种的操控下,成了继青云之后、天道又一个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