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含死胎而生,彼时三日并出,白虹贯顶,城外焦土正在屠戮的妖魔顷刻间灰飞烟灭,人族悟其异象,协心合力护佑此子长大,十年内拥护成皇。”
看着影像被阴影遮住的婴儿面庞,祁墨的两弯细眉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莫说是神话,就是历史上,每一位大人物的诞生,都要被后人添抹上象征着“天选”的异象。
在祁墨现存的知识体系里,口含死胎、三日并出怎么看都象征着不祥,既是撰写神话,何以用此大凶之兆?
她不解地看着显影。
“人皇目若琉璃,语似天谏,多智近妖,”越往后的评价越暧昧,黎姑语调平平,依旧没有丝毫起伏,“他平妖祸,封鬼怪;人族得其庇佑,渐渐收复失地,振兴血脉。而人皇一路荡平灾祸,直指西北,最终杀至三阵统领:妖魔混元子,妄彧。”
“那是一场开天辟地的大战。”
“山脊倾斜,江海倒灌,双方投入了不计其数的人力与物力,对峙数月,最终,人皇一剑劈碎妄彧元魂,以黄泉奈何为地封鬼界,两魂飞升开辟神界,剩余一魂镇守人界,三界就此分明。”
黎姑的语气缓缓收束。
听完了,祁墨仍旧凝着眉,松不开一点。
故事看似完满,却实在有很多漏洞。
比如,人皇平妖封鬼的细节被一掠而过;
比如,封三界时,妖鬼魔里只封鬼界,而妖魔至今与人族共存一地。为何封、如何封,这些一概不提,模糊不清。
又比如那位混元子妄彧,没头没尾,只这一个名字,怪异非常。
许多事件,看似主谓宾完整,实际前言不搭后语,好像总是缺了那么一环逻辑。
黎姑顿了顿,声音再次悠然响起:
“那一魂以人皇意志长留人界,百年一轮转,得其魂者,人皆捧供,称之:天箓。”
毛笔啪嗒掉在地上。
墨汁洇开,显影消散,只剩祁墨一脸空白的表情。
……
啊?
啊啊?????
初听不识曲中意。
原本只当个故事看,却没想到,看笑话的人成了笑话。
祁墨呆滞半晌,麻木地捡起笔,脑内不可控制地浮现楼君弦的神情和语气,她看着自己的捡笔的动作,轻轻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没有记错。
不管是学堂黎姑还是那日偷听的唤灵密盘,不止一次,天箓,人们这样称呼。
似乎在玄虚山宗主之外,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祁墨恍如梦醒,抱着笔记站起来,蹬蹬就往门外跑。半月前她打开此门看见了漫天毒雾,这时再开,大殿内一片寂然,已是门可罗雀。
可见那桩诡邪的发狂案,属实让不少弟子心生忌惮。
祁墨顾不得久坐起身带来的目眩,飞也似的冲出书斋,一双绀青缎面靴摇摇晃晃停在了瓦屋前。祁墨停步,手搭凉棚回头望去,青黛色的鱼鳞瓦片安详地挤在一块晒着太阳,屋檐下,“镜花草庐”的雕花牌匾映入祁墨漆黑的眼底。
少女盯了良久,唏嘘一声,抬步离去。
清泓学院,作为仙盟第一大联合学院,建筑群广,地势集众。
在山下学院正中央,一座洁白高塔如地底伸出的巨鸟喙尖直指苍穹,雪白的几乎与之相融的符文灵阵环绕其上,这座塔,称之信塔。
信塔最主要的作用,是维护唤灵盘的日常运作。
据说涵盖范围不仅限于清泓学院。除了比较先进的仙盟通讯手段,信塔还有一样质朴如其名的功用,就是寄信收信。
家书抵万金,唤灵盘到底是修士手段,多数寒门弟子和本家通讯的手段,仍然离不开书信。祁墨晃着腰间的抵君喉走进信塔第一层,塔内忙忙碌碌,一圈木台围起小山似的信封,取信认信的声音此起彼伏:
“东洲西境齐丽村的黄阿苟——”
“巛洲北部仙盟沙家寨李四——”
“张潇?张潇又是你!念你的名字呢,听不见呐!”
“查家村王小二——”
祁墨立刻迎上前,对着那一沓信封伸手道:“是我。”
派信的修士递过去,狐疑一瞬,手缩了一下,看向她道:“你的弟子绶带呢?”
“这呢。”祁墨自信亮出,青红印染,正是玄虚山的象征。不想修士更疑惑了,扭头看向旁边忙忙碌碌的同伴,问道:“玄虚山有王小二这个人吗?”
同伴忙的只想翻白眼:“学院这么多人,你要不要把所有人的族谱都翻一遍?”
“……”
祁墨趁机接过信封,随口胡诌道:“多谢师兄!”随即拔腿溜之大吉。
她一路从信塔跑到石榴林,七月灼热的午风闷出一身汗,她扶着膝盖喘气,腾出手摸了摸脸上的面具,嘿嘿一笑。
为了不被认出来左右“师姐、师姐”,祁墨特意提前在长老给的储物袋熬夜翻了一晚上,才终于红着眼睛找到一张落灰的肉色面具——姑且叫它人皮面具吧,物如其名,朴实无华。
有些道具的用处就是它生来长的那样。比如说看见面具第一眼,祁墨就知道应该把它往脸上戴。
当晚祁墨仔仔细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