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栖月苑在望。
段希明眼含期待,背着书袋乖巧的等在门前,等待梁小玉的到来。
他有些紧张,还有点兴奋。
他也希望能像周飞燕那般,可以牵着梁小玉的手,去读书,去练拳。
但很可惜,段希明的期待落空了!
等梁小玉碎步走到近前,少女仍旧是如往日那般,规规矩矩,不越身份雷池分毫。
梁小玉脸上神情淡然,伸出一只芊芊玉手,口吻淡淡,说道:“让公子久等了,还请公子将书袋给小玉拿吧。”
“……!”段希明眼见如此,心中的那点希冀忽然落空,不由脸色黯然,悄悄地低下头,沉默不语。
他不曾想到,梁小玉依旧是与他这般生分,待他为高高在上的公子,竟连一丝一毫的亲近感都没有。
他不想说话,亦不想动。
甚至接下来去宋先生那里念书习字的兴致,都在顷刻间轰然飘散。
“公子??”梁小玉眼珠微转,轻声呼唤道。
段希明恍若没有听到耳中,就如那荷塘中待食而动的王八,一动不动。
“公子~”梁小玉瞥了一眼宋先生小院的方向,再次柔声唤道:“咱们再不走,可,就要迟到了。”
可,段希明依然毫无回应。
“臭小子……”梁小玉暗自腹诽一句,悄然收回右手,捻着裙衣,侧身俏立一旁。
之后,便是二人无声的对峙。
十数息后,许是站得久了,腿脚抽筋麻木,亦或是担心去的晚了,怕被宋先生用戒尺责罚。
总之,段希明耐不住性子,终于动了!
他侧转身形,始终一言不发,抬脚便朝着宋先生的青瓦小院走去。
“嘿嘿~”梁小玉瞧着段希明耷拉着脑袋肩膀,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不由弯起嘴角,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随即她亦碎步轻移,跟上段希明的脚步。
梁小玉墨守规矩,对段希明这般淡漠,当然并非有意为之。
可她身而为人,更身为女子,又如何没有那么一丁点的小心眼呢?
往昔平时,那段希明,段小公子可没少言语相欺,捉弄少女。
而今,梁小玉能在无形无意间,便让其吃瘪,怎能不心中窃喜。
虽说现在的段希明已是性情大变,不再仗着身份,胡乱跋扈欺人。
但也只不过,让梁小玉暂时没那么讨厌他而已,少女心中的嫌弃还是少不了的。
这般一路沉默,通过幽深的树荫小道,不一会儿,二人便是来到宋先生的居所。
那座实在人间,却又远离炊烟的青瓦小院。
“砰、砰、砰!”梁小玉上前几步,抬手轻轻叩响院门。
“哦?希明,你今日可是迟到了。”随着宋先生温和的声音响起,院门“吱呦”打开。
“嗯!?梁小玉。”宋先生方才打开院门,便见着梁小玉忽入眼帘,不由讶异出声。
“宋先生好~”梁小玉再见宋先生俊朗英姿,不禁展颜而笑,连忙稽首施礼。
“先生,我……”
不等段希明开口,宋先生摆摆手,道:“你们两个难得齐聚,先进门再说。”
“是,宋先生。”段希明应声道。
梁小玉亦轻轻颔首,随宋先生与段希明一同进到院内屋里。
书香溢满,清净幽居。
典雅朴素,一切如旧。
这是梁小玉阔别此处半年之后,进门时的第一感受。
书桌,画卷,文房四宝,诗文典籍,不大的屋舍内,读书人所需所喜之物,一应俱全,随用即取。
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此处只有宋先生这个清幽寡居的读书人,却少了那红袖添香的美人相伴。
梁小玉美眸流转,左顾右盼间,不由脸上现出一抹红晕。
她亦不知为何,会突然想到这种羞人的浪漫情事,又为何,会在心扉间生出一股莫名的遗憾来。
大概、也许、可能,是那才子佳人的书本看的太多了吧!
而眼前的启蒙恩师,又是形单影只,每日孜孜不倦地执笔作画。
且一幅又一幅,却幅幅相同。
这,很像故事中所讲的单相思,亦或是两厢情悦,却因那门第之别,有缘而无分。
不得已,宋先生才会在此孤身隐居,每日作画,以慰对心仪佳人的相思之苦。
“唉,宋先生也是可怜人。”梁小玉想着想着,不禁为宋先生的不平遭遇,而甚感惋惜。
“随意坐!”忽然,宋先生的声音响起,这才将那还在百转千愁的梁小玉,一下子惊醒。
“诶!…谢,先生…”梁小玉回过神,急忙抬手掩面,遮挡脸上的尴尬。
随即,她腼腆一笑,伸手捻起裙衣,如常坐在其半年前读书的位置上。
好在宋先生对梁小玉的异常不甚在意。
否则,如若让宋先生晓得,就在这进门的短短数息间,眼前的少女已然通过自己的脑补画面,开始同情,可怜起他了。
也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会不会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话,方才是那书卷之中,最为宝贵的真理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