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辛子受执政九年,春末夏初。
候鸟乃归,雷电发声。
天气转暖,万物复苏。
农历二月十八日宜开市、动土、出行,上梁。
这天清晨,索青娘一如往常般早早起身,卸掉木板掀起布帘,准备一天的生意开门迎客。
伴着黎明微弱的光亮,睡眼惺忪的索青娘向外看去,却意外的发现自己酒馆斜对过的铺面门框上边赫然挂着两盏大红灯笼,而铺面门口正站着两个黑影,指着头顶上方那方稍稍靠左偏斜,被丝绸遮盖起来的门匾,在低声说些什么。
索青娘一时间有些吃惊,自己所处的这片区域位于元州西北角,因远离城北向东位置的侯府这一辐射点,位置稍显偏僻,且居住在这里的街坊邻居也大多都是些平民百姓。
可即便如此,这附近的铺面租金却是一直居高不下,不知让多少有意开店经商之人,在听到这个价格后是接连摇头啧舌不止,直接断了这份心思。
而这些铺面的拥有者是元州城内二流势力的杜家,俗话说:背有靠山好办事。当代杜家家主杜椁诲与现在如日中天的陈阀交好,这也是陈家不肯降低半分租金,隐隐还有涨价苗头的底气所在。
收回思绪的索青娘看了眼在清风中摇摇晃晃的大红灯笼,还有那方被遮挡起来的门匾,心中疑惑道:“是谁呀?不知不觉盘下来不说,竟然还定在今天就要开张?”
察觉到动静的两个黑影扭过头来,索青娘定睛一看。
这二人一男一女,男的皮肤稍显黝黑,两条眉毛耷拉在眼角显得有些老实巴交,朝自己咧嘴一笑点点头算作问好。
而女的虽然相貌普通,但胜在皮肤白皙,尤其是那一双眼眸流转之间活灵活现,令人印象深刻,朝自己盈盈一笑,继而轻声问候道:“妹妹早啊,没有打扰到你吧?”
此二人便正式张有福张氏夫妻。
面对陌生人的问好,心中仍有戒备的索青娘站在门内朝夫妻二人点头回礼:“早啊,你们这是打算······”
话还未说完,却见又有一人从店面当中冲了出来:“梯子来咯!”
四目相对的瞬间,原本还有戒备之意的索青娘,整个人就如那暖阳之下的冰雪般直接消融开来,客套生疏的腔调也在此刻不由自主变得惊喜欢快起来:“你,怎么是你?”说话间已经朝外走出好几步,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的她,强行按捺住心底的忐忑和激动,轻声问道:“萧公子,你们这是打算?”
姬旦放下梯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低下脑袋眼睛珠子这么滴溜溜一转,又抬起头来问候到:“嫂夫人,你也早啊!”
说着便主动介绍起张氏夫妻。
伸手指向张有福:“这是我远房表哥。”
话还未说完,就看张有福脸色通红,连连摆手。
在这位老实巴交的汉子眼里,一个小小的县丞都是自己高攀不起的大老爷了,自己哪还有什么胆子去冒充堂堂元州侯的亲戚?
这怕是拿一整本族谱往里填都不够啊!
快要被姬旦这番事先没有任何告知的操作吓破胆的他,惊骇之下连连摆手就要替自己辩解,可奈何全身上下都在瑟瑟发抖的他,就感觉这一口气忽上忽下时隐时现,想要说一句完整的话都成了奢望:“我,我,我······”
虽然不解姬旦这番话究竟是何意图,但眼见自己丈夫要露馅,不愧为女中豪杰的张夫人,瞪了一眼张有福,顺势接过话题打起掩护。
只见她先是朝索青娘歉意一笑:“我家这口子是老毛病了,一遇见生人说话就有些口吃,等大家处的久一些了,这毛病自然也就没了。”简简单单掩盖过去之后,张夫人又顺着姬旦的意思继续说道:“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这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我以后可得多和妹妹走动走动,咱们两家也好有个照应不是?”
将话题又不着痕迹的抛回给姬旦,这下彻底穿稳马甲的他,将自己完全带入进萧瑟枇的角色当中。
“我表哥和表嫂之前在冀州做一点小生意,后来起了战乱逃难到了元州,就想着凭之前的手艺糊口。”说道这里姬旦苦笑一声:“而我呢,也正好也没有去处,索性来他这里帮忙打个下手纯口饭吃。”
这一番话真真假假,索青娘自是不疑其他,连连点头道:“饭得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先把吃饭的问题解决了,咱们再考虑那些长远的事情。”说着主动看向头顶上边那块匾额:“稍微挪一下,感觉有点偏。”
“好嘞!”姬旦应上一声,抓过梯子靠在墙上,三下五除二爬了上去,在索青娘的指点下一点点挪好匾额。
夏季将至,昼长夜短。
晦暗不定的黎明几乎是在一眨眼的功夫当中迅速退去。
天色完全放亮,一轮金日跃出地平线,万丈光芒将半边天空映满朝霞。
当值壬辰,吉时已到。
在三人的围观下,姬旦摘掉丝绸,露出匾额之上的三个大字“食为天”。
索青娘轻诵道:“食为天,食为天?”随即恍然大悟:“民以食为天。”
心中喃喃道:“当真是一个好名字!”
于是乎就在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