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旦朝张夫人点点头算作回礼,抖了抖怀里边闹腾到快要翻天了的小虎,而后又问道:“私塾找的怎么样了?孩子的学习可不能拉下!”
相较于老实巴交的张有福那诚惶诚恐的模样,张夫人的举止谈吐倒是有条不紊显得格外得体。
“托侯爷您的福!”闻言之下,张夫人又朝姬旦施了一礼,这才继续说道:“这几天的功夫,我们夫妻二人已经好了一家名叫含章书院的私塾,而主讲人据说是在这元州城小有名气的江匀先生。”
“哎哟!”姬旦吃疼一声,反手将半点都不肯安分,正在使劲儿揪自己耳朵的小虎横抱过来夹在腋下,另一只手高高举起,朝屁股上轻拍几计巴掌,佯怒道:“家里也不差这点钱,把这小兔崽子也给我送到那个,叫什么含章书院的地方去,让跟他哥一起去给我上学!”
至于这后半句话姬旦没说。
一定要让这小子像个海螺一样,在知识的海洋当中挥洒汗尽情遨游!
听到自己以后也要像哥哥一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到那劳什子私塾上学,读那些坳口晦涩的书籍,方才还敢在太岁透上动图的小家伙,瞬间就像颗霜打了的茄子般,整个人精神状态迅速萎靡低沉下去。
仍不死心的他,可怜巴巴的看向自己母亲,试探性的问道:“娘······”
而张夫人则是喜上眉梢。
不开玩笑的说,送两个孩子一起去私塾读书,那些足以让普通家庭为之头疼的花销,在姬旦这里不过就是九牛一毛上的毛尖尖儿。
真正让她如此激动的原因在于,姬旦说话时口吻还有措辞。
简简单单“家里”二字,所蕴藏的意味,对于张夫人这种聪明人来说,可是一点就透,这里边所代表的认同与接纳,可不是你有多少钱,就能买到的东西!
小孩子最能察言观色,自己父亲张有福不用多说,家里一切事宜皆由母亲主持打理,而被视作救命稻草的母亲此刻也是喜笑颜开,看来也是指望不上了。
人小鬼大古灵精怪的小虎又将目光放在姬旦身上,小嘴儿像是抹了蜜般,甜甜的叫了一声:“哥哥!”
这一声哥哥,就像是在那口感舌燥的炎炎夏日,猛灌了一气清甜爽口的山泉水,那股畅快之意从五脏六腑蔓延而来,渗透到每一处毛孔当中,直令人浑身上下舒坦不已。
“哎!”脸上都笑出花儿来的姬旦立马应上一声:“哥哥在这儿呢!”
小虎扭扭捏捏半天这才说道:“我不想去读书行不行?”
“不行!”脸上笑容不减的姬旦回绝起来那叫一个斩钉截铁:“明天就和你哥一块儿去!”
“哦,知道了。”小虎彻底泄了气,整张小脸儿迅速垮塌下来,再无先前半点神气:“叔叔!”
哼,跟我斗?
你还嫩了点!
我告诉你。
也就是现在条件有限。
不然,我非得送你全套的“五三真题”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社会的险恶!
见自己大仇得报心情格外欢快的姬旦与小荷还有张氏夫妻等人,在偌大的侯府当中四处闲逛,这都来了好几天,却还没好好看看自己这座侯府,确实有点可惜,期间又问询几句私塾细节,夫妻二人自是一一答复。
突兀出现,跟在姬旦身边的张氏夫妻,正是去年秋季,申公豹在山神庙钟找到费仲尤浑之后,在山脚村落借宿之时,老人口中下矿出苦力不成,反借着量大管饱的苍蝇馆子,在冀州主城当中买下宅院的儿子与儿媳。
当日,姬旦在水牢当中探险寻宝不成,却与丧门星申公豹偶遇,后者将貔貅兵符托付给自己之后,也顺嘴提到这张氏夫妻,希望姬旦能够在战后顺手帮他们一把。
这事儿,说好听点,姬旦是有求必应古道热肠,颇具君子之风。
说难听点,那就是职业善后,专门负责帮人擦屁股。
轰轰烈烈的冀州一战过后,姬旦派专人找到了这张氏夫妻。
万幸,除了幸幸苦苦攒钱买下的那栋宅院倒塌意外,这一家四口毫发无伤。
面对眼前的处境,矿洞资源枯竭,人手也越发稀少,生意是一天不如一天,而冀州又在战火当中被大肆破坏,想要在短时间内恢复到之前的繁荣模样,显然也是不太可能。
夫妻二人经过一番商讨过后,决议追随姬旦,随他一同返回西秦雍州。
只可惜,老爷子性格固执偏拗,哪怕是儿子儿媳双双出面劝说,也改变不了老人想要固守村庄的决心。
说自己祖先还有老伴儿都埋葬在村落的西山之上,自己的根就在这里,而自己也要替儿孙把家里的根给留住。
所谓故土难离,哪怕在外漂泊大半生也讲求落叶归根,中华民族几千年来的传统就是如此,姬旦对老人的选择表示充分的理解与尊重。
而张有福见自己的父亲不走,这个善良忠孝的汉子也婉拒了姬旦的邀请,决定留在冀州,陪老爷子安享晚年。
就在姬旦对张有福这个不善言辞的汉子高看几眼之时,却见后者被老爷子拿着一根拐棍撵的是上蹿下跳。
好男儿志在四方,守在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身边,困在一个偏僻贫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