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半推半搡行至门前的萧瑟枇立时停住脚步,扭头朝陈志诚看去。
就在二者视线相交的瞬间,陈志诚心中咯噔一跳,脸上狰狞怨毒的神色霎时间凝滞开来不说,更有一阵毛骨悚然的颤栗,自灵魂深处向全身蔓延而来。
自己今日着实让这突然出现横插一脚的萧瑟枇给气到不轻,而方才索青娘这个不识抬举的贱人,居然还想让他拍拍屁股走人。
试问,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
故而,火冒三丈。
这才,口不择言。
此刻,见这萧瑟枇不顾索青娘的劝阻执意朝自己走来,八成是来者不善,而那些家丁仆从无不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呻吟哀嚎不断,哪里还能派的上半点用场?
这,这可如何是好?
我,我年纪轻轻还没活够,更不想为了区区一个寡妇,就把自己的性命都交待在这里!
趴在地上的陈志诚,当下再也顾不得五脏六腑当中那股令人憋闷不已,插旗不断的刺痛感,挣扎几下,就要从地上站起身来。
可心理上的巨大恐惧,让他的那两条腿就跟面条般,软绵到压根提不起半分气力出来,好半天功夫,这才勉强翻过身来改趴为坐。
这边屁股刚刚落地,陈志诚就赶忙抬起头来向前一看,顿时三魂留一,七魄去五。
就看那萧瑟枇不知在何时已然站在自己面前,正居高临下俯视自己,而从他那冷漠的眼神当中,陈志诚敏锐的察觉到一丝令人肝儿颤的杀机!
大骇之下,坐在地上的陈志诚手脚并用,两只脚后跟蹬在地上,一双手拨弄不断,仓皇向后退去,在他那惶恐不安的视线当中,就看眼前萧瑟枇的身影,在油灯的照射下,越拉越长越拉越大。
只听“咚”的一声闷响,陈志诚后脑勺撞在墙壁上边,身后已再无退路,而亦步亦趋的萧瑟枇,他那巨大沉闷到令人绝望的身影,也彻底将其笼罩淹没!
陈志诚干裂的嘴唇开阖几下,颤声问道:“你,你要······”
可话还未说完就被直接打断,萧瑟枇拃开五指一把攥住陈志诚的衣襟,直接将其从地上拔了起来!
霎时间,陈志诚像是一头年关底下被捆住四蹄的肥猪般,张大嘴巴一声尖锐而又凄凉的哀嚎透过酒馆屋顶,融进稀薄的暮色当中:“啊!”
“饶命啊,我错了,我知道错了!”陈志诚此刻就像是一条被钓出水面的鱼儿,在这半空中不断挣扎痉挛,涕泪横流间两股颤颤几要失禁:“索青娘,救我,救我啊!”
索青娘见状于心不忍有有些担忧,毕竟今天捅出来的篓子已经够大,这陈志诚万一要是再有个什么闪失,怕是整座元州都要鸡犬不宁!
正要上前求情,却见这萧瑟枇在陈志诚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而后者那犹如杀猪般凄厉的嚎叫竟然就此戛然而止!
可是这前后变化差距之大,饶是这已经止住鬼哭狼嚎的陈志诚,在一时间又有些不敢相信,在索青娘的视线当中,就看前者怯生生的看向萧瑟枇,活脱脱像是个稚气未脱的孩童,在小心翼翼的试探询问长辈的意见:“真的?”
可惜,萧瑟枇却懒得再做回答,五指一松撒开陈志诚衣襟,后者就像是一滩烂泥般跌坐在地。
方才命悬一线,此刻再无性命之忧,前后境遇变化之大之快,简直令人恍若隔世,整个人紧紧贴靠再墙壁上边的陈志诚,顾不得额头上边渗出来的层层冷汗,一个劲儿的大口喘着粗气,现在想来仍是后怕不已!
这个萧瑟枇,方才无意间流露出来的那个眼神,太凌厉,太可怕了!
像他这种人,手上绝对不止有一两条人命如此简单!
而他刚才绝对起了杀心!
想我陈志诚千金之躯何等尊崇,我本来可以有有一千种,一万种办法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我却为了一时意气之争,选择和这种刀口舔血惯了的莽夫去硬碰硬,这是何等的愚蠢!
呼吸逐渐平复,悬着的那颗心也稳稳当当落回肚子里边,回过神来的陈志诚喝退想要上前搀扶自己的家丁仆从,执意自己一个人站起身来,而后朝萧瑟枇浅浅点了一记头,随即踉踉跄跄便要离开酒馆。
可还没走出几步,就听萧瑟枇喝止:“等等!”
本来低着脑袋掩饰自己满脸阴郁的陈志诚脸色瞬间一僵,脚下步子一停。
难道他反悔了?
选择要和我鱼死网破?
陈志诚随即抬起头来,有些苍白的面皮上边看不出任何表情变化,冷声问道:“还有什么指教不成?”
却看那萧瑟枇一指被打翻在地的两支白玉酒杯:“拿走!”
待一行人拿着白玉酒杯灰溜溜离开酒馆,陈志诚的脸色就像是翻书一般瞬间变得狰狞扭曲起来,那两只手就像是炒菜得勺子与铲子般,在一颗颗脑袋当中上下翻飞不断:“你们眼睛是用来出气的吗?这么多人就没有一个看到他是怎么进来的?”
在一群家丁恶仆委屈巴巴的解释之下,勉强压制住心中邪火的陈志诚朝身边随从吩咐道:“把之前在酒馆当中,那个胡言乱语满嘴喷粪的人给我找出来!”
暂时,治不了萧瑟枇,我还治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