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浓郁迷雾消失在众人视线当中的马怨,藏匿在阴暗的角落,端详着眼前已是进气少出气多的士卒,眼神炙热火辣。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寻常人等顶多从“色、香、味”三方面去要求食物菜肴。
可对于像他这样一位颇具风度优雅,而同时又极为挑剔的老饕而言,开动下筷之时的坏境、心情以及将自身调整到最佳状态,所能带给他的享受与回味,要远远超出进补食物本身所携带的价值。
头顶之上,月朗星稀。
清冷皎洁的月光泼洒道迷雾之上,泛起阵阵幽蓝色的光斑。
风景美如画。
倔强的将他那稀疏而散乱枯黄头发,一丝不苟的重新拨回天灵盖遮住大片干枯的头皮,努力将孱弱弯曲的身体挺直几分,腐朽僵硬的关节随之噼啪作响,根根凸出的肋骨将衣衫高高顶起,两根发黄满是缺口的犬齿从嘴角吐出。
即将油尽灯枯的士卒身体痉挛颤动几下,一丝污浊的黑血从嘴角渗出。
眼见士卒身体开始逐渐僵硬,流失活人特性,可不厌其烦的马怨探出那干枯泛黄的手指,像是一位顶尖的厨师,在为即将出锅的菜肴做最后的收尾与点缀,小心翼翼擦掉尸体嘴角的污血,既而又往上抚平眉宇间的狰狞。
端详着眼前祥和平静的尸体,如是活人陷入沉眠。
心满意足的厨师点了点头,迫不及待的老饕长舌卷动。
双手捧住尸体脸颊,没有下巴的口腔如是一望无际的深渊黑洞,可以吞噬万物。
代表着活人精气神的乳白色气息,自尚且还有余温的尸体口鼻当中涌出,不断汇入深渊黑洞当中。
平日里吃腻了家畜精血的马怨,第一次享受到了人类所独有的甘甜美味,双目紧闭的他神情陶醉,以至于身体不自觉开始出现细微的颤抖,仿佛是在感谢上苍,给予他这份慷慨的馈赠!
眉宇祥和的士卒犹如花朵一般迅速枯萎腐败开来,黄豆大小的毒斑犹如掉落下白纸之上的墨点迅速蔓延开来,一股病态的灰色自皮肤毛孔浮现,眨眼之间又转变成令人厌恶恐惧的青黑色。
五官急速垮塌,干瘪的嘴唇无声扩张开来,最后只剩下一具蜷曲萎缩的空壳皮囊。
马怨随手丢弃已无用处的皮囊,只是呆呆站在原地,耷拉在胸口上边的长舌抖动几下,如是享用完美味佳肴的老饕,在回味唇齿之间的留香。
原本勉强只能算是一具行尸走肉的他,却在此时仿佛多了一些人形,干枯稀疏的头发逐渐恢复光泽,干瘪深陷的肚皮逐渐丰盈。
清晰感受到自身变化的马怨,如是大旱连年颗粒无收的老百姓,终于求得一场贵比黄金雨水之时的欣慰与狂喜。
可随之而来的一股愤怒悲伤,却瞬间将内心欢愉悉数掩没。
感受到自己三位信徒被连续斩于刀下之后的马怨,猛然睁开眼睛,越过数里之遥,直勾勾看向那丢掉手中钢刀,正埋膝啜泣的姬旦。
一股杀意蓬勃而出。
可随之又被理智所阻拦。
非是他不愿出手,而是姬旦身上古怪太多,让他不敢出手!
心中天人交战的马怨神情一会儿癫狂,一会儿理智,好似一个精神分裂的疯子!
“无知小儿,竟敢杀我信徒!”喘着粗气的马怨,咬牙切齿歇斯底里:“啊,我好恨啊,我恨不得让这小子全家,为他们而殉葬!”
“那是你的损失,同样也是我的损失!”此刻的马怨看似满脸平和,但神情当中仍有化解不开的阴郁:“而我恨不得让整个世界为他们三人殉葬!”
“可是,你得再等等!”一脸平和的马怨又补充一句:“更何况你恨不得杀了那古怪的年轻人,这其中难道没有她的原因?”
癫狂的马怨像是一个皮球,被人一针戳破泄了气,继而又恼羞成怒:“你在说什么?你觉得一个女人细小的举动,会让我变得如此患得患失忽冷忽热?她的喜怒哀乐,可以让我的心情也为之变得阴晴圆缺?”
理智的马怨幽幽道:“谁说不是呢?”
半晌之后,心有不甘的马怨继续说道:“那我就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吞,咽下这口气不成?”焦躁的他一脸不甘:“难道要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看,它有多疼嘛?”
“自身实力不够,说再多的狠话那都毫无作用。”理智的马怨收回那毒辣的眼光:“再等等吧,等你足够强的时候,让整个世界都瑟缩匍匐在你的阴影之下!”
理智的马怨说着最狂妄的话,仿佛是在称述一件最理所应当的事情。
之前他看似是被困在朽木棺椁当中,实际却被卡在那个他永远都不想再回去的世界与阳世之间的夹缝当中。
若不是用尽浑身解数发展了三位虔诚的信徒,若不是他们在这穷乡僻壤的锁儿郎,挖空心思寻找血食进补,自己又怎会在短短几年之间打破两方世界的壁垒,蜕下皮囊重获新生?
你让这马怨如何不恨?
那犹如干枯橘皮一般,狰狞可怖的面容之上涌出滔天怒意,随即又悲从中来!
只见他一双手缓缓按在自己的脸面之上,瘦骨嶙峋的胸膛,和那滚圆肚皮极不搭配的腰身缓缓弯了下去。
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