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大师皱起眉头,沧月不由紧张,一颗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好不容易等到大师停了掐算的动作,她迫不及待追问,“大师,怎么样?”
江谣抬眸,“你确定你没有记错,这是你丈夫的生辰八字?”
沧月极为肯定地点头,“没错的,我跟夫君的婚书上就是这么写的。”
那婚书是丈夫亲手一笔一划写的,自己珍爱至极,不时会翻出来看了又看。
上面的内容,她几乎倒背如流,从没有一刻稍忘。
她不可能记错。
“是吗?”
江谣感觉不太对劲,又重新掐算了一遍,结果还是一样。
沧月的丈夫这个八字怎么算怎么是个未冠未婚短折的结果啊。
而照沧月给的生卒年计算,她丈夫死时,已经二十三了,明明已过弱冠之年。
这便不对了。
听见大师所言,沧月也眼露不解,“难道夫君自己弄错了自己的八字?”
她一想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毕竟八字这种东西,也是亲长告诉夫君的,可能是长辈先记错了呢。
江谣下意识看向眼前的沧月,习惯性地想从沧月脸上看到点什么。
但鲛人跟人类虽面容相似,相面之术却不怎么相通,何况眼前的沧月,顶的也不是真容。
江谣看不出什么别的来,于是问道:“你有关于你丈夫的东西吗?”
沧月迟疑了下,将脖子上戴着的玉坠子解了下来,小心地拿在手里。
是个美人坠。
美人的下身还长着长长的尾巴。
这是丈夫照着她的样子亲手雕刻的,为了雕这块玉,丈夫还几次伤了手,手上划得一道一道的。
一百多年,这玉坠子从未离开过她,陪她熬过了无数个黑暗的日日夜夜。
上面的每一道刻纹她都烂熟于心。
沧月手指眷恋地摩挲着那玉坠子,才缓步走近,郑重交到大师手中。
江谣握着手里的玉坠子,仔细翻看着,并没看出什么不同。
她于是,阖了眸用灵识感受,良久感应到了某种气息,极淡极淡,几近于无。
要不是江谣敏锐,根本感应不到。
她腾地睁开眼,变了神色,“你说你的丈夫,叫慕北?”
沧月被大师这突然的反应吓得心头一跳,“是啊,怎么了?”
江谣眼波动了动,没急着下判断,“你善丹青吗?”
江谣猜想是会的,在锁妖阵内的石室,有笔墨纸砚,琴棋书画,上面有明显使用过的痕迹。
墙上桌上也有一些画作,不过大部分都没画完整,显然画主人并没有安然作画的心情。
也是,有哪个囚徒能那般泰然处之?
沧月点头。
其实她原本是不擅长的,只是粗通,但她的丈夫慕北,画得一手好丹青,在他的指点下,她自己也进步良多。
及至后来被困的这一百多年,她画艺更加精进,所画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她画的最多的,是自己的丈夫。
后来那些画都毁在那人手里,他还警告她,再敢画便洗去她对丈夫的所有记忆。
说这时,那人身影高大暗沉站在石室内,浑身的威压与冷戾令人感到窒息。
沧月知道那人不是吓唬,他说到做到。
她不怕酷刑不怕折磨,唯独怕忘了丈夫,她于是不敢再画出来了,只敢在心里时刻描摹,生怕模糊了爱人的面容。
见沧月点头,江谣掏出符纸,凭空变出笔墨纸,让她画出丈夫的面容。
沧月好奇地望向不露声色的大师,知道大师肯定有她的用意,于是也没有多问,只默默接过东西,认真铺设准备好。
丈夫的面容时刻印在她脑海中,无需思索酝酿,她直接落笔画来。
不用片刻功夫,翩翩君子跃然纸上。
江谣瞟了一眼,星眸瞬时睁大。
饶是她早有所猜测,但真的证实时,还是觉得离谱。
还真是这家伙!
真行!
早知道这家伙做事从来不择手段,没想到居然不择手段到这种程度!
曲谦君!
是的,沧月那所谓救她而无辜惨死的丈夫,根本就是曲谦君!
也就是用锁妖阵困囚了她上百年的人!
慕北,慕北……
《吕氏春秋·有始》里注解,北方曰玄天!
好家伙,有些人心思都写到脸上了。
沧月怀念地看着画像上的丈夫好一会儿,方抬眸望向大师,却见大师出神不知想到什么。
“大师?”
江谣神色一敛,收回乱飞的心思,指着画作上的面容,“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什,什么人?”
沧月没来由地感到慌张,她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大师接下来要说的话,会颠覆她的世界。
江谣一脸正色,“你不用再费心寻找丈夫了,其实这些年,他从未离开过你。”
“从未离开?”沧月不敢置信。
明知不可能,但她眼底仍升起希冀的光,“大师是说夫君的魂魄一直跟着我?”
江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