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司寒垂下眼眸,许久才有抬起来看着凌霜的眼睛。
脑子里有一双澄澈稚嫩的眼睛跟眼前这双带着恨意的眼睛完全重合了。
初一的晚上,程司寒去找了心理医生唐澈。
按照以往,只要凌霜在旁边,他能安心地坐在汽车驾驶座以外的任何位置,他享受美人在怀的感觉。
而那天,凌霜就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他的不安又找上来。他清楚地记得下车点烟,起码点了四五次才点上,那是手抖的。
程司寒长期咨询心理医生,对于一些理论也略懂一二,他认为那天晚上的不安,有可能跟当年车祸时的一些被遗忘的细节有关。
他想避免,他想以后都能安心地陪凌霜坐在汽车的后座。
于是,他让唐澈给他催眠,他要找原因,尽管梦回当年对他来说十分残忍。
为了凌霜,他可以承受!
梦里,他坐在汽车的后座,母亲贺澜驾驶的汽车在路口右转。
砰!
车子被什么撞到了,贺澜停车,下车,走到汽车旁边查看究竟。
程司寒印象中的妈妈总是温柔的,可那天妈妈就像个泼妇,插着腰,扯着嗓子跟一个带着摩托车头盔的女人吵了起来,平日里的温婉仿佛是假象。
程司寒扯了扯绑在身上的安全带,笑了笑。
这一天,程司寒感觉这个世界很不真实,他的父母都像变了一个人,陌生的很。
他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今天看到的一切,他宁愿这是一场梦,梦醒了,父母还如以往那般恩爱,父亲慈祥,母亲温柔,他依然是笑容灿烂的小男孩,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可贺澜和头盔女人的叫骂声声声扎入他的耳膜,这并不是在做梦。
怎么会这样!
程司寒在温室的成长,八年了,他实在接受不了这些变故!
他很想哭,不服输的性子又让他拼命的忍着。
“给你糖!”
一个奶里奶气的女孩的声音从车子外面传来,程司寒只看见一只小手捧着颗圆滚滚的糖果,没看到人。
程司寒探头出去,对上一双圆溜溜的,清澈得仿佛能看见一汪清水的眼睛,带着笑意。
“哥哥不开心,吃糖就会开心的!”
小女孩抬了抬手,咧嘴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
那是一张让人无法拒绝的笑脸,程司寒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了糖,拆开糖纸,塞进嘴里。
小女孩见程司寒吃了糖果,开心得咯咯咯地笑。
不知道是小女孩的笑太有感染,还是嘴里的甜迅速产生了多巴胺,心情跟着当前雨后的晴空,清朗了许多。
砰!
汽车的门重重被关上,贺澜情绪依然很激动,车窗外的叫骂声也没有停止。
贺澜尖叫了一声,匆忙启动车子,车速极快的开走。
“开车那么横,撞桥墩啊,别撞人害死人。”
那个戴着头盔的女人骂声不断,程司寒印象最深刻就这句。
那女人真的是乌鸦嘴,贺澜极速开着车子在环城路上,撞上了桥墩。
如果不是那女人的摩托车撞了一下他们的车,如果不是那女人吵闹贺澜激动得忘记绑安全带,如果不是那女人的乌鸦嘴,也许,贺澜不会死!
若不是这次的催眠,程司寒几乎是忘记了这一段。
周绎当天领到任务去查头盔女人的身份。由于是20年前的事,周绎花了三天时间,早上才战战兢兢地把当年那女人的身份报告给程司寒。
当年那女人是凌霜的母亲,容丽。
程司寒当场质疑,并斥责周绎工作的不细致。
其实他是不愿意相信,因为在他催眠醒来后,唐澈分析了一轮,那个头盔女人的叫骂对贺澜后来的驾驶有暗示作用,所以……
母亲的死,容丽有助推的嫌疑!
如果当年的头盔女人是容丽,那么当年的小女孩就是凌霜!
难怪,从第一眼见到凌霜开始,程司寒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凌霜总能打开他心中的郁结的原因就是这个吗?
这双眼睛总是闪着光来温暖着他,可此刻,正带着恨意怒视着他。
她有什么资格这么看他!
程司寒一把掐住凌霜的脖子,咬牙道:“这是你欠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