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宣不假思索,“被子,八斤棉花被。”
“什么时候?”
“现在就要。”
“你倒也走运,正好今天到了一床被子,但是价钱方面...”
赵宣笑了,他知道黑市的东西肯定是要比外面的要贵些,但他们也有一个好处,就是不需要排队,不需要开证明和布票。
但黑市在这个年代代表了很大的风险,一旦被抓住,被关,还要通报批评,留案底的。
在这个大环境都相当严格的情况下,黑市对于一些人来说,就是养家糊口的出路,但同时风险巨大。
冒着这样的风险,还是赵宣主动找上门,对方也看出了赵宣急用,这个价钱自然不会低。
赵宣唇角微勾,不疾不徐说,“你说个价,看我能不能接受。”
男人说了一个价钱,赵宣十分不客气的笑出声,“我是要买被子,但不代表我必须要在你这里买。”
这话不可谓不嚣张,就是在告诉男人——别把人当大傻子!
赵宣眼神冷了下来,之前含着笑意的桃花眼,此刻哪还有半分笑意。
男人只注意到赵宣的打扮肯定是不缺钱,对方还戴了一块名牌表,怎么看都像是送上门待宰的肥羊,因此,习惯性的开高价。
却没想到,这次是真的踢到了铁板,他直觉确实很准,赵宣不缺钱。
可他并不知道的是,赵宣这个人不缺钱,但也不喜欢被人坑,这是一种本能。
记忆会忘记,但本能反应不会。
“好好好,那我再低点。”男人见赵宣眼神冷下来,随时都要掉头走人的架势,他也没再敢用那虚高的价钱去骗人。
这个时代在外买棉花被的人不多,他说是说只有一床,但实际上,他这里屯放了六床被子。
如今这个时代吃饱穿暖都成了问题,更别提穿好换新衣这些问题了。
被子更是缝缝补补要用很多年的,正常村民家里被套都是自己做,外面弹棉花可比买一整套的被子划得来。
这就导致,他的那些被子,一直压在仓库,根本无人问津。
赵宣语气平静,话却一点也不客气,“我这个人不喜欢虚的,也不喜欢慢慢砍价,要么就别卖,要么就干脆点给个真诚价。”
带人过来的少年一直靠在墙角,从头到尾都不插话,但他发现自己带来的这个人是真厉害,几句话的功夫就让老余变了脸色。
老余,“......”
他知道赵宣不好糊弄,但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口,他就已经猜到了自己要说什么,所以他想了想,还是没再夸大其词。
“实话跟你说,这个被子我最低能卖给你的价钱是...”老余比出一个手势。
赵宣眼神微动,这次他没再讲价了,因为他本身就不懂这个市价到底是多少一床被子,至于这个价钱比一开始降低了二十块。
这个时代的二十块可不少。
都够他给苏航煲猪骨汤,做红烧肉连着吃十天了。
赵宣这次没有讲价,而是转移话题,“我要先看看被子,不满意的话,讲好价也是没用的。”
老余一笑,他知道这单买卖多半是成了,那六床被子虽然在这里堆放了大半年,但他一直特意防止被子被老鼠咬坏,做了一些防备手段。
至于被套的材质更是不用说,这是他特意从Y市那边进的,最好的布,六种不同的颜色,进回来本来是想试试水,看有没有人喜欢?
结果,回来就一直放在了那里,即便是有人来看,听到这个价钱,也赶紧刹车了。
“你放心,我这里的东西绝对是头一份,不会差的。”
赵宣但笑不语,他不听别人的保证,只相信自己的判断和眼睛。
*
石桥大队。
苏航干了接近两个小时,一直在努力的割稻谷,两个小时他一直带着走的杯子水全喝光了。
他只能上岸,去大树下,知青点特意带出来大家杯子里水喝完就能过来添茶水的大铁桶里面加。
这个大铁桶是这个时代的一大特色,到了抢收的时候,大家急着赶时间,口渴又没空回去倒水喝时,这个放到岸边大树下,用东西压住,避免蚂蚁虫类爬进去。
大家也能省了时间过来做个两三分钟,喝水。
苏航来时,三三两两的知青都过来了,一边围过来,一边在说话。
内容很快就传入了他的耳朵。
“我之前在那边田里,看到赵宣骑着自行车出去了。”
“看看人家这命,再看看我们,同样都是抢收的季节,他还白了,我们一个个晒黑的和村民差不多了。”
“那能有什么办法,人家又不缺钱,就算不上工,他的钱也够他每天去国营饭店吃饭,哪像我们!”
“他中午要在国营饭店吃饭?”
“不然呢,这个时间点出去,总不能是给我们做饭吧?赵宣又不缺这点钱。”
苏航静静的靠着田边坐了两三分钟,一边听着他们语气羡慕的讨论赵宣,一边喝水,卷翘的眼睫毛低垂下,唇角扬起一抹讽刺的弧度。
就像是在嘲讽他都被冷落了这么多年,还会对别人抱有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