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下一句话之前,殷双箐已经脚底抹油溜了,没注意背后意味深长的眼神。 “你笑得可真恶心。” 阴影中杨夏阴恻恻地说,不能离开地府结界的他本就有些烦,好巧不巧摸进来又看到死对头奇怪的笑容。 殷双箐刚好是从他来的方向离开的,很难不让人多想。 “没什么,徒弟很争气而已。”孟雨霖看到来人,笑容很快消失,换上了一副不耐的样子。 “倒是你,天天跟着人家屁股后面转,也不知道安得是什么心。” 明明只是说了两句话,空气中却仿佛有了刀光剑影。 杨夏挑衅般地看着孟雨霖,却并没有否认这种说法。 “我猜,她身上不会有你等的那个人的影子吧?” “可惜,她好像并没有叫过你一声师父吧?” “信口雌黄!” “胡编乱造!” 几乎是同时骂出声,戳心窝的话直直冲着对方去了,但谁都没有占了上风。 最后只能各自恨恨瞪了眼对方,不欢而散,这次倒是没有再打起来。 大约也是因为各怀鬼胎,多少是有些底气不足。 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杨夏也无意在这里与人纠缠太久,见对方偃旗息鼓了,自己也没再如往常一般吵个天昏地暗,而是朝着殷双箐离开的方向追去了。 九诏不在的时候,杨夏觉得自在了些。每次看到那双黑白的眼睛,他心里就有些犯怵,不得不规矩下来。 释迦山—— 每个来到这里的人,都需要从山脚一步一步走上去,九诏也不例外,他卸了力,拾级而上。 身边凡人看不见他,只三步一叩首地拜着圣山,每一级台阶上都有人虔诚的亲吻着这片神圣的土地。 千余级台阶,每一阶都是如此。 他不费吹灰之力就站在了山顶寺庙之前,有个小沙弥等在那里,像是早就知道他要来,已经迎了上来。 “施主,佛子已经等候您多时,还请前往正殿。” 压下眉间的讶异,九诏客气地点点头,随着他往寺院深处走去。 院中洒扫僧侣寥寥几人,冲着他行了合十礼,淡淡的金色佛光萦绕在他们三庭五眼之上——都是得道高人。 正殿佛前的蒲团上,身着袈裟的童子玉面雪肤,眉间一点丹砂红,正数着佛珠,口中念着经。他身上的袈裟虽有些破旧且不太合身,但依然整洁。 察觉到来人,他并未睁眼,而是将那段经文念诵完毕,起身点了香,才转向九诏。 他金色的瞳孔中流转着光芒,眼中参透万物。这便是这代的佛子了。 “九诏施主,您旧伤未愈,奔波辛苦了。” 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他问候了一句,而这一代,他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 “您应该知道我为何而来。”面对轮转数代的转世者,九诏的话里也带上了敬重。 佛子颔首,从袈裟中掏出一面灰扑扑的镜子。 巴掌大的物件看起来很不起眼,上面的数道划痕又仿佛在诉说很多故事。 谁又能想到,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地灵物梵音镜。 这面镜子里有佛与苍生,原本应该随着佛子普渡众生,却就这么简单地交到九诏手上。、 “这……” 来之前他已经预设了千万种可能性,却唯独没有想到,佛子二话不说就将东西交了出来。 “吾等已经看到了预言的结果,不必惊讶,请收下吧。” 佛子的金瞳中似乎流露出少见的情绪。 听到预言二字,九诏不再多言,收好了梵音镜。 “红尘多眷恋,死地为生门。” 在他即将踏出殿门的时候,身后佛子的声音悠悠传来,像是善意的提醒。 “多谢。”九诏心中一动,郑重道谢。 佛子金口从不轻易预言,这是在为他解答疑惑。 见人背影已经消失在释迦山,佛子垂眸,白色的睫毛掩住金色的瞳孔,无悲无喜。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念诵经文的声音再次响起,他闭上了眼,入定一般恢复了古井无波。 金色的符文实质化笼罩在寺庙上空,路过的洒扫僧人和沙弥,都敬畏地看向了正殿上方,双手合十,如拜山之人一般虔诚。 梵音镜到手,还剩下的一样就是残魂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