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专家,首次出川入京应考,还要整整四年。离苏轼被贬岭南惠州,设计出那个类似后世自来水的连筒供水系统,还有整整四十二年。 如今的汴京居民取水,仍旧靠着穿城而过的河渠,以及城中数以万计的方井。城里有官井,有私井,还有“打水者”这种卖水为生的职业,水价虽然也不贵,一担水只要几文钱,但还是拥有私井的人家,更有底气。 尤其药铺用水多,炮制药材对水质也有要求。 辛夷想了很多事情,甚至想到了要不要想办法提早实现汴京的“自来水系统”…… ~~ 胡思乱想的结果,便是不得好睡。 天明起身,辛夷哈欠连天,吃过早饭,让三小只带着贞儿去后院玩耍,自己同安娘子两个人准备了药材,再研磨弄末,亲手为曹皇后做了两盒“散气丸”。 半天下来,她做得起了性子,一时兴趣大炽,又让安娘子取来一些阴干的玫瑰花蕾和黑芝麻,再备上生姜、蜂蜜等物,用温水洗净放置入锅,熬汁调匀,做成膏状,装入盒子。 然后,取了个名字——开心饼。 散气丸、开心饼,意为让曹皇后解郁散气,不要闷出心病的意思。 弄好这些,已是晌午。 她让良人送去曹府,自己回房梳洗更衣,等待张贵妃的人,再次来传她入宫。 不料,等到天都快黑了,那位公公没来,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广陵郡王。 傅九衢今日没有带侍卫,随行的只有一个笑容可掬的孙怀,一进店,孙怀就双手作揖不停说着恭喜乔迁开铺,越发衬得他家主子面容清冷,宛若一只英俊的讨债鬼。 辛夷内心有点泛虚。 先前答应过傅九衢做他的“专属医官”,可转头,她不仅帮别人瞧病,还开起了药铺医馆。 好家伙,傅九衢不会是来寻仇的吧? 辛夷打起精神将他迎入内堂,见傅九衢眉色不动,一身混着木樨香的药味,眉头皱了皱,瞥他一眼。 “郡王明鉴,既然沉船案与我有关,那我们先前的约定就做不得数了。” “是吗?”傅九衢淡淡一笑,左右看了看,慢条斯理地在一张圈椅上坐下,提了提袍角,不冷不热地看着辛夷。 “不做数了?” 辛夷走近,“郡王通情达理,想来不会与我为难才是?” 傅九衢挑了挑眉梢,懒懒一笑。 “谁告诉你本王通情达理?” “我。”辛夷抿了抿嘴角,“我自己就这么想的,郡王就是一个通情达理,盖世无双的大……明白人。” “嗯?大明白。”傅九衢轻描淡写地应她,脸上看不出情绪,声音更是轻和,好像在与友人闲聊一般,不见半分戾气。 “那烦请小嫂告诉我这个大明白,你药铺也开起来了,该治的人,不该治的人,都治了不少。何时轮到为本王诊治心疾?” 辛夷一怔。 初来时便约定好要为广陵郡王治疗心疾,这些日子,广陵郡王多多少少帮衬了她,这个承诺自然是不能不做数的。 不过,这个病不比其他的病症。 并非她想治,就能马上治得了的呀。 “怎么,小嫂把本王的病忘之脑后了?” 傅九衢目光锁在她的脸上,并没有寻常世家子弟那种盛气凌人的嚣张模样,言行举止也谈得上谦恭有礼。但整个人看上去就是棱角分明,桀傲冷冽,好像骨子里都写着“坏人”的模样。 当真是反派人设深入心底了。 辛夷叹气,“不是我忘了,是我确实没有想出彻底根治的办法。郡王平常若有病发,自有药物可用,我便没有放在心上。” “好一个没有放在心上。” 傅九衢淡淡看着她,没有要责怪的意思,清眸带笑,却寒凉入骨,让人脊背发寒,无端生出一种好像愧对于他的错觉。 “我不足两年的寿元,你便如此贱待?” “抱歉!”辛夷被他看得居然生出了愧意,声音也柔软了不少,“郡王莫要见怪,我近来为药铺开张的事,忙得脚不沾地的,您多担待一些……” “你言而无信,我为何要担待?”傅九衢语调冷淡。 辛夷皱眉,觉得他这个气生得莫名其妙。 “我不是不为郡王尽心,是着实没想出好办法……再说了,我总不能不吃不喝不生存,带着三个孩子辟谷苦思,为郡王诊疾吧?我要吃饭,要活下去,郡王明不明白人间疾苦?” “我不是盖世大明白么?” 傅九衢眼尾撩撩,声音里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哼,我看不明白的人是你。” “我?”辛夷要被他整疯,“我不明白什么了?” 傅九衢:“开店迎客,便是你这般态度?” 辛夷怔住。 看着傅九衢修长的身姿,比女子还要透白的脸,对视片刻,噗一声笑了起来。 “失礼失礼。是小妇人的不是了。” 辛夷默认了广陵郡王是来“寻仇”的,一开始就抱了不好的潜意识,如今想来,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于是,她端端正正朝傅九衢施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