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轩辕翰心中已然如此难过,纯太妃心疼地哪里还有半点儿胃口,于是无力地摆了摆手,一众婢女们便纷纷上前来开始撤掉宴席。
听到主子重重的叹息声,张嬷嬷一边将其搀扶起身到靠窗边的软榻上落座,一边亦是忧心忡忡地道:“娘娘,殿下这次打从东境回来之后,仿佛变了个人似的。除了每日晨起练剑和早朝不变外,其余时间几乎是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看着心里总是闷闷不乐,一副愁容不展的模样甚是让人心疼。听闻近日里竟还接连几日夜夜酗起酒来。殿下打小便是极其自律的人,可从未如此过啊。若是再这样继续下去,怕是会伤了身子了要!”
纯太妃一边落座,一边思量着张嬷嬷的话,情不自禁地又发出一声颇为无可奈何的叹息道:“唉!这俗话说得好‘知子莫若母。’皇儿变成现如今这个样子,本宫又岂会不知?岂会不担心呢?”
事实上,自打这次轩辕翰从龙虎城回到秦王府后,纯太妃早已发现他有些不对劲。
于是,曾经多少个不眠的夜晚,她带着欢儿,俩人一起悄悄地来到林月轩。
可每每当她站在殿外,远远的看着轩辕翰一个人面对着孤独的烛火,失神落魄地一杯接一杯倒满又灌下手里的苦酒。那时,仿佛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她不知道有多心疼自己的儿子。
想起这令人心酸无助的一幕幕,纯太妃只觉自己心中对于儿子心里的苦颇为感同身受:“两个相爱的人却不能在一起,那是对一个人一生中最大的折磨。”
遂顿了顿,纯太妃开口说:“皇儿的心,实在是太悲伤了。本宫又不得替其排解之法。在他成长的这些年中,本宫缺席的太多,太久。或许皇儿不想让本宫为他担心,致使有许多话,他不愿意说于本宫听,本宫也不知道该如何走进他的内心?”
话说至此,眼里忽然闪现过一道光,说道:“当初本宫还以为,等他从东境回来的时候,或许便会将那个永宁公主一同带回西秦来。虽然早就知道她是敌国公主,可只要皇儿喜欢,本宫便就能接纳。甚至本宫都已经为此做好了准备,与宫里的那两位去对抗。如此,也总算是能让有情人终成眷属。这辈子,只要皇儿开心,还有什么是本宫不能妥协的呢!”
可显然这道光,有如黑夜里的昙花一现,转瞬即逝,下一秒,便是眉头深深锁起:“可没想到……事情远远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那位传闻中的永宁公主,的确是不凡。在我泱泱西秦,乃至于整个灵空,试问有多少名门闺秀梦寐以求地想要得到吾儿的青睐,可这位永宁公主却……”
默想了一瞬,纯太妃显然出乎意料极了:“原本本宫以为,他们之间乃是两情相悦,天作之合,不想那永宁公主,竟然在皇儿与母国之间,当真最后是狠心放弃了皇儿,选择了守护自己的母国!此举,还当真是令人生出几分敬佩来。”
纯太妃一边说,一边若有所思着,语气里,眼神中俱都透露出对衣上云的不尽钦佩和更大的兴趣。
“老奴不懂得什么大道理?老奴只是心疼秦王殿下,见不得殿下如此伤心难过?”张嬷嬷却道。
纯太妃听了回过神来,扭头认真地看了看她的脸,以及其不知何时早已经是斑白的鬓角,稍作思量后,低头缓缓伸过手去将张嬷嬷那一双饱经风霜的手紧紧握住。
过了一会儿,对其语重心长地说:“先皇过世得早,本宫这一辈子有你,是本宫最大的幸运。这些年,本宫不在皇儿身边,一切都多亏了你。可就是……”
不知想起了什么,纯太妃忽然声音变得哽咽,不得已顿了顿,遂掏出锦帕来赶快掩住鼻翼,待情绪稍缓,才继续道:“可就是误了你的一辈子呀!你为了本宫,为了秦王府,当年放弃了唯一被放出宫的机会,也就放弃了自由,放弃了为人妻,为人母,生儿育女的机会,实在是太委屈你了。”
纯太妃说着,与张嬷嬷俩人久久互相凝望着对方的眼睛,眼角似乎都有泪花在闪烁。
“娘娘言重了,老奴这一辈子能遇到娘娘这样的主子,那才是老奴几世修来的福分。”
过了会儿,张嬷嬷亦噙着泪水回忆着说:“那年寒冬,天格外地冷。若不是娘娘派太医出宫给我那世上唯一的姐姐瞧病,我那姐姐腹中的双生子是万万不可能生下来的。这些年,娘娘从未将老奴当下人看过,有主如此,老奴何来委屈可言?若有下辈子,下下辈子,老奴依然是娘娘的人,只认娘娘一个主子。”
“张嬷嬷……”纯太妃听了,将双手更加握紧了一些,此时已然不知还能再说些什么?
可张嬷嬷依旧担心极了:“老奴知道殿下是娘娘的全部,若这样下去,可该如何是好?”
许是张嬷嬷方才的一番的话,重新给了纯太妃一丝重新振作起来的力量。
纯太妃想了一瞬,似乎重新鼓足勇气来,于是坚定地说:“张嬷嬷,你与本宫,我们都应该相信殿下。他已经长大了,他没有那么脆弱,一定能跨过这道坎。我们给他些时间,在这之前,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他的身边陪着他,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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