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不要再哭了,奴婢求求你不要再哭了,好不好?若是您再继续这样哭下去,怕是不但小殿下就要被你的哭声给吵醒,就连您的眼睛亦要哭坏了。”
夜半三更,从屋内徐徐传出婢女锦兰焦急万分似是亦都快要哭了的声音来道。
打从寝宫里与梅志煊颇为不悦的一场谈话后,轩辕玥果然回到了爱子的屋内。
一进门,她便再也忍不住一头扑了过去趴倒在孩子正熟睡的榻沿上,望着那圆嘟嘟,粉扑扑天真无邪的小脸孔哭了起来。
直至如今已是半夜,轩辕玥却是至今一天里都滴水未进,屋内案几上摆着的几道其平日里最喜欢的菜式冷了,又热,热了,复又变冷,来来回回,已然不知门外那守夜的婢女已悄悄拿出去热过了多少回?
夜里的天气愈发的冷,屋外西北风呼呼的刮着,屋内任锦兰如何劝解,她亦是悲伤地久久收不了声。
那俩人,一个,是自己这辈子曾经唯一那般信任的知己朋友;一个,则是自己心心念念,千辛万苦乃至于付诸了一切将自己终身俱都托付的命中良人。
可如今,万万没想到,他们于自己,却变成了一把双刃剑,狠狠又绝情地扎在了自己的心头,让她痛不欲生,让她不能喘息,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让她茫然地不知自己接下来的人生究竟该何去何从?
唯有伤心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能自已地止不住夺眶而出。
立在其身旁的锦兰,看着昔日里曾是那般骄傲与尊贵的主子,即便哪怕是在只身来到这异国他乡个个俱都如狼似虎的后宫里,一点点地丢失她的本性,不停地妥协避让,也没有像现在这样从小到大从未有过如此的失落和难过,她的心都碎了!
不想增加主子的难过,可又无法排解心中此时的苦闷,只能悄悄瞥过脸去欲掩面而泣,竟看到窗外不知何时,簌簌落起了雪来,便听她惊声默默地道:“下雪了!”
转念一想,锦兰的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来转回脸对着榻边的轩辕玥道:“听闻东宁国百年难遇一场降雪。去年公主嫁来此地的第一年,也是一粒雪都不曾飘落。不成想今年第二年,竟如此之早便落起了雪来。奴婢记得,从小到大,公主最喜赏雪了。不如,让奴婢陪公主出去院子里走走,可好?”
终于,轩辕玥总算是渐渐收拾起了心情来起身,答应了锦兰。
俩人遂一起添上了早已准备好过冬用的厚厚的斗篷披风,锦兰替轩辕玥仔细整理并遮好风帽,又挑起一盏宫灯来照亮前路,这才一起提步走出了门。
一出门,轩辕玥便仰起头来被空中正漫天飞舞着的鹅毛大雪惊呆了。
她情不自禁地缓缓走下台阶,伸出一只手去接住了几片晶莹洁白的雪花,欣喜地看着其静静地躺在自己的掌心里快速地消融去。
曾经年少的自己,是那般地贪恋皇窗外的好风景。可是,后来又究竟是什么,让她变成了今天的模样。
她讨厌极了如今这样优柔寡断,渐渐迷失自我的状态。
看到漫天皆是无情的雪,想起方才与梅志煊之间的那番谈话,明明皆都是那样地令彼此寒心,余生,又有谁能赔她度过这漫长孤寂的光景流年。
忽然间,她似是明白了些什么,低声默默地自言自语道:“若是人与人之间的所有相逢,皆是前世早已注定,只能痛并快乐着。那么,我是不是也应该试着去接受这个事实,接受她……”
想着想着,看着看着,她忽然舒展开来不知已蹙起了多久的眉头来,渐渐地阖上双眸,似是极为享受地道:“锦兰,你听……”
她闭着眼睛,幻想着这场雪永远都不会停下来。不知为何,又默默地流起了泪来。
“公主为何又落泪了?”锦兰看见疑惑地问。
轩辕玥道:“锦兰,还记得那年为了替本公主求情,云儿她大胆向父皇谏言,被父皇责罚在风华宫的门口跪了一天一夜吗?”
当年,如此震动了整个西秦宫廷的事情,锦兰怎会忘记。
一想起过去在西秦里的种种回忆,点点滴滴,泪水顿时模糊了双眼,可一想到如今衣上云竟然背叛了她的主子,锦兰直恨得牙痒痒,遂破口大骂起来。
“活该!如今奴婢还嫌当时皇上罚那贱人罚的不够呢!亏得当初公主还彻夜难眠想尽办法帮她,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请秦王殿下救她。为了从北烈将她寻回,秦王殿下都已经……那个女人,她就是个丧门星,谁粘上她谁倒霉!”
闻此,轩辕玥却沉默了。唯有其脸上那早已分不清是被雪花落上消融后,还是泪水滑过所留下的淡淡痕迹,在院子里昏暗的长明灯照耀下,闪闪发光……
孰不知,俩人之间的谈话,刚好被同样夜不能寐的衣上云俱都听入耳中。
此时,她正坐在隔壁小花园的墙头上,一个人静静的赏着雪。
依旧是男子打扮,身披着一墨蓝色斗篷,痴痴地望着隔壁院里的主仆俩,表面看似毫无波动,内心却早是波涛汹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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