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此而言,他们也算是整个城中独一份。 不怪两人有这雅兴,两人是真没见过城中下雨时的景象。 一开始是打算在城里到处逛逛夜景的,现在下雨了,也只好这样将就了,反正也是没见过的景,也算是开眼界。 鞋都脱了,卷起了裤腿,赤脚去迎接瓦檐上淌下的流水,这在流放之地是做梦都享受不到的美好。 吴斤两不时摸摸自己的脸颊,后来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师春的脸颊。 师春立马扭头瞪他,“干嘛?” 吴斤两嘿嘿,“还真别说,咱们这粗糙大脸,好像是光滑了不少。” 有吗?师春当即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摸吴斤两的,仔细摸,细品,感觉确实光滑了。 一头体型长达一丈的庞硕大野猪,獠牙森森地从两人眼前的石板路上走过,骑在野猪背上的汉子打着伞,扭头怔怔看着客栈门口两个男人互相在对方脸上摸来摸去的情形,一路走,一路扭过头回看着,愣怔中似乎又在期待接下来的一幕。 不多时,又有一条体型粗如大水桶的大黑蛇,鳞甲幽幽,昂首挺胸地从街道上滑溜溜而过,眼睛不时闪烁绿光,吞吐着信子,挺着的脑袋能高过一楼的屋檐。 一出又一出未曾见过的东西经过,师春目送着,风雨虽大,心头却安宁了不少,只因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头吐了出来。 自己发现自己是魔道中人的事,他还是告诉了吴斤两,因为他觉得这事没必要再瞒着吴斤两,尤其是在眼前的这个关口,他的魔道身份被人给识破了,随时可能要冒险,他想让吴斤两自己做选择,如果吴斤两决定离开的话,他会把那五万檀金也给他。 吴斤两确实很震惊,然后噼里啪啦问了一堆,最后其实也没什么反应,觉得大家没必要分道扬镳,甚至安慰师春,管他正道和魔道,哪条道能走,就走哪条道。 好吧,依然是流放之地的实用主义,师春发现是自己想多了。 客栈房间内,象蓝儿重新披上了斗篷,要出门。 凤池拉住了她,劝道:“跪一晚呐,陪他遭这个罪,有这个必要吗?” 象蓝儿:“既然是喜欢他,于情于理,他到现在还不回来,我都要去看看他的,看到了自然不能让他一个人遭罪,自然要陪着跪,这样才像样嘛。倒是你,那邋遢老头可能是循着你来的,你要多加小心。” 凤池倒不是很担忧,“情况早已传讯出去,不出意外,上面派来应对那老头的高手应该也快到了,他们飞来飞去的速度很快的。” 象蓝儿微微点头,就此开门出去了,凤池也不好出去送行。 客栈前台,象蓝儿借了把伞,刚出大门便和坐门口的两人对视上了,她对两人微微摇头示意,然后撑开伞步入了雨中而去,门口两人面面相觑。 吴斤两疑惑,“她去哪?” 师春略眯眼,“应该是去找边惟康,可能得陪跪。” 吴斤两瞬间懂了,啧啧两声,“陪你情敌去了,还不去追?” 后面要发生的事,师春已经告诉了他。 城门口,一个枯瘦的青衣汉子,净面无须,目光深邃,双手干瘦如鸡爪,从黑暗中走来,在雨中不疾不徐走入城内。 雨水打在他肩头和身上溅开了水雾,城内灯光下,体表犹如笼罩了一层光晕一般,他身上的衣服和头发并没有染上任何水迹。 走到城门内的十字路口,青衣汉子忽然顿步在十字路中间,冷目看向了一座屋檐下睡卧的一个乞丐。 乞丐正是那个酒糟鼻的邋遢老头,不知从哪拢了堆干草垫底,酒葫芦枕在腋下,独臂撑着脑袋侧卧假寐,搭在大腿上的手指在轻轻打着拍子,不信风雨狂,优哉的很。 忽然,打拍子的手顿停,眉头一皱,双眼骤然睁开,只见一辆车厢载人的牛车哗啦啦从十字路口冒雨驶过,并无其他人影,旋即又慢慢闭目假寐…… 城墙上,一角的大亭子里灯火通明,有酒有菜,还有独坐的美人,城主边惟英,小酌看风雨。 雷霆下的无亢山不时现形,边惟英犹如面对一头獠牙森森的巨兽。 忽有一个黑衣蒙面人从城外飞身而上,迅步到她身边,递上了一颗蜡丸。 边惟英捏碎了取出内里折叠的纸块,摊开了查看,看着看着,脸上露出了迷人的微笑,喃喃着,“绕了一大圈,还是在为他铺路。不是说不可原谅么,不是说如今只能指望我这个女儿么,把我鼓动的拼命努力,原来骨子里还是一个女不如儿,哪怕这个儿子再怎么不堪。助别人抢儿子的女人,亏你们想的出来,哈哈……” 她笑声越来越大,最终笑了个花枝乱颤,笑出了眼泪,忽抓起酒盅昂首将那苦酒一饮而尽,顺手拍在桌上,将酒盅拍成了齑粉,扭头断然道:“给宗主他们省点麻烦事,把安乐楼来的解决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