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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气森森,阴鸷肃杀。
李钺身披盔甲,满身血污,蓬头垢面,活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他声音低沉,语气阴森:“呼延将军好大的胆子,不仅在我的地界上谋反行刺,污蔑我的祝卿卿,污蔑不成,还要求娶,这些眼睛是不想要了?”
李钺手握弓箭,一步一步,缓缓靠近。
呼延律瞎了双眼,看不见现实里的场景,却能清楚地看见梦里的场景。
下一秒,无数个眼睛,从呼延律的脸上身上破茧而出。
李钺举起弓箭,“嗖嗖”几声,全部正中“靶心”。
——这就是呼延律这些天在做的噩梦。
只要他一闭上眼睛、一放松心绪,黑暗的角落里,就会飞出一道道竹箭,刺向他的眼睛。
呼延律无比后悔。
他不该对祝青臣说那些话的,他不该调戏污蔑祝青臣,更不该想着要娶他,伺机报仇。
他原以为李钺死了,祝青臣带着六岁的小皇帝,孤儿寡夫,任人宰割。
可是他错了。
他没想到,李钺阴魂不散,时时刻刻守在祝青臣身边。
变成恶鬼的李钺发起疯来,比他活着的时候恐怖百倍千倍。
“我错了!陛下,我错了,我不敢了……”
呼延律的求饶声,穿透驿馆墙面,传到回廊里。
祝青臣抿了抿唇角,看向阿尔泰。
阿尔泰自觉做错了事情,连忙低下头:“我原本想着……”
祝青臣淡淡道:“趁早给他个痛快吧。”
“是。”
成王败寇。
到了现在,死对呼延律来说,是最好的解脱。
祝青臣无意折磨他,但也不想留他继续作恶,索性让他投胎去。
若是到了地府,喝了孟婆汤,还惦记着要报仇雪恨,那就再来罢。
祝青臣也不怕他。
阿尔泰马上吩咐人去柴房,把他的嘴给堵上,再给他一个痛快的死法。
祝青臣不再过问这些事情,拢着双手,直接穿过回廊,来到呼延律住过的房间外。
东西都已经整理好了,要紧的书信都放在桌案上,竟然还不少,而且都是没有拆开的模样。
估计阿尔泰也没敢看。
祝青臣在案前站定,伸出手,随手拿起一封。
果不其然,是呼延律与草原大王的通信。
在出使的路上,呼延律就时常给草原那边通信,只要窥探到大周的政务军防,他一定会记录下来。
呼延律言辞激动,无数次鼓动草原起兵。
但草原那边还有所顾忌,从来不曾正面回应,只是让他来到都城,继续查探。
祝青臣翻着书信,越看越觉得心惊肉跳。
虽说他多加防备,但呼延律无孔不入、积少成多,竟然还真的探听了不少东西。
祝青臣合上册子,丢在案上,吩咐侍从:“都抬回去。”
他看向阿尔泰:“大人没有意见吧?”
“没有没有。”阿尔泰连连摆手,“太傅不说,我也要派人把东西送去的,留在我这儿,万一日后……也说不清。”
“嗯。”
侍从上来把这些东西都搬走。
阿尔泰犹豫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有话要说:“太傅……”
祝青臣弯腰捡起一封掉落的书信,随手拆开,问:“还有事?”
“除了这些东西,我等在呼延律房里,还搜到了……”
“什么?”
阿尔泰似乎难以启齿:“请太傅随我来,怕污了太傅的眼睛,我命人把东西放在里间了。”
“好。”祝青臣一边看信,一边跟着他往里间走。
里间放着一个大木箱子。
阿尔泰上前,双手将箱子打开。
祝青臣微微抬眼,在看清楚箱子里是什么东西的时候,正好也看清楚了信上的字句。
——此二人乃分桃断袖之辈,世所共知。如今李钺驾崩,祝青臣丧夫寡居,无所依仗,不足为惧。倘若能将祝青臣收入宫中,则不费一兵一卒,中原国土,尽在掌中。
而那个箱子里,红艳艳的一片。
正红的喜服,仿照中原的样式一套,还有一套草原上的。
草原上的狼皮羊毛、器物赏玩,还都是些……
阿尔泰轻声道:“太傅有所不知,这些东西,都是草原上成亲需用的东西,还有一些……不堪入目的东西。”
祝青臣怎么会不知道?
他就是在西北长大的,西北的民风民俗,他怎么能不知道?
祝青臣看着那些东西,只觉得腹中翻江倒海,一阵恶心。
他别过头去,掩着嘴,忍不住干呕。
恶心!无比恶心!
原来这次呼延律来出使,打的是两个主意。
倘若周国在李钺驾崩后,一蹶不振,那呼延律就和草原里应外合,掀起战争。
倘若周国兵强马壮,难以攻克,那呼延律就趁机向祝青臣提亲。
他们以为,祝青臣不过是个断袖,只要是个男的,他都喜欢。
只要把祝青臣搞到手,中原也就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