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洛兰大陆的夜,比南柯所熟悉的夜要更黑一些。
毕竟连路灯都没多少,更别提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霓虹,这里的夜似乎永远钟爱着一种沉稳的色调,那就是,黑。
但今晚的夜很特殊,因为在沉稳里还多了一份艳丽。
两道红色的身影,在朦胧月色的映衬下有些出戏。
就像是深夜那一排清冷的门店里,忽然出现了两家热络的,且那两家还都亮着红灯。
一排排整齐的棺材,在这两道身影之后。
也好在这里偏离主道,否则要是有路人路过,看见这种场景,或许再过不久,诺克萨斯内部又要多出一个鬼故事,名字可能叫作......红灯区鬼事!
“你怎么还拿着武器?”
斯维因看向了身边那道魁梧的身影。
是他要人通知对方来这里的,但他没有想到对方不仅穿上了战甲,还拿上了武器。
那柄闪闪发亮的斧头在月色下银光熠熠,或许在战场上,能给同伴们提供更多勇气。
但放在当下这个场景里,总是有些违和。
“习惯了。”德莱厄斯开口道:“在战场上呆久了,就很难再融入这里。”
他说的’这里‘是指周围的黑暗,更是指诺克萨斯的黑暗。
人,都是有血有肉的。
德莱厄斯觉得就算是那位诡术妖姬,也不可能真有一百个性子。
他之所以看不上对方,就是因为对方无论换了多少个皮囊,本质里依旧是一个阴谋家。
而阴谋家跟将军,似乎就像是白天和黑夜。
哪里有白天会去喜欢黑夜?
“有我久么?”
斯维因道。
“......”
德莱厄斯没有回答。
因为在他还作为一个孤儿,整日里寻思着如何活下去时,对方就已经率领着一个又一个军团在战场上来回厮杀了,他们本就差着辈儿。
“你不是因为难以融入,你,是不想融入,你,是在紧张,你,是在胆怯。”
斯维因看向了德莱厄斯,眼眸在黑夜里依旧有精光在闪烁,“我很早之前就跟你说过,战争能解决大部分问题,但战争没办法解决所有问题。”
“所以我愿意追随您的意志。”
德莱厄斯道。
在很久很久之前,在那位诺克萨斯皇帝都还存在的时期,他就已经明悟了自己这辈子要追随的人。
他自己,能为诺克萨斯带来荣耀;
但只有他面前这个人,才能为诺克萨斯带来更加辉煌的未来!
将军,一般都善于分析复杂的战局,在纷乱的战场上抽丝剥茧。
既然连战场都能分析地好,那么看人怎么可能会错?
“你这是偷懒。”
斯维因直白道。
“呵呵,您说的对。”
德莱厄斯笑了。
斯维因就这么看着德莱厄斯。
而后者笑着笑着,就不笑了,抿了抿嘴唇,这位铁血将军在此时展现出了一种罕见地踟蹰。
“您......”
“帝国里绝大部分人可以偷懒,但你没有这个资格。”
“我......”
“你坐在这个位置上,你就得去为下面那些人寻找一条路来;
他们偷懒是因为他们相信你,他们相信你能给他一个未来。
但如果你也偷懒了,那么这个未来谁去找?”
“您......”
“我现在确实可以,但未来呢?”斯维因扭头看向了自己的肩膀,在其他人无法看见的维度里,一只乌鸦正站在他的肩膀上。
乌鸦的眼眸里是炙热的红,这,是一种力量;
但它同时也是一种危险!
“您还年轻,而且您有......”
“对,我身边有一个恶魔,它确实可以给我提供远超常人的寿命和力量;
但它就像是一个定时炸弹,我现在可以压制住它,但明天呢,后天呢?”
斯维因说话时,那只乌鸦没有任何反应。
他们之间的关系,显然比韦鲁斯和那两道人类灵魂更加复杂。
他需要它,因为他失去了一条手臂,更因为他现在的位置需要超越人类极限的力量;
他的理想,需要清醒的头脑,同时也需要足以震慑其他人的力量。
而它需要他,则更简单。
恶魔,就是一群以情绪为生的存在。
斯维因能为它提供它所需要的那种情绪。
他们看似是在相互依存,但同时也是在相互斗争。
就像是一个共生体,但谁都想要占据主动权。
“我相信您可以战胜它。”德莱厄斯道。
“我也相信,但帝国看似风光,实则却容不得半点风险;
我们必须要为每一个可能兜底,如果我倒下了,总得有人顶上来。
你,就是这个人。
放下内心的侥幸吧,你是一个将军,你赢了那么多场仗,有哪一场是靠侥幸赢的?”
“......”
德莱厄斯低下了头,那柄巨斧被他放在了地上。
斯维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