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寂无人的山洞深处,一个黑衣如墨,银发胜雪的男人,正闭眼调息。似是被什么打扰了一般,眉心紧紧蹙起,病态泛白的脸上,平添几分惹人怜的易碎感。
长翘的眼睫扑簌眨动,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露出他如夜色般沉寂的冷眸。
“又回来了。”男人声音冷寂,轻慢带笑的语调里,是掩盖不住的森冷寒意。
如瀑银发随着他起身的动作,披肩倾泻,宽大的衣袍下犹可见青白的肌骨。
“天道……循环往复……去罢……”
悠远缥缈的声音,伴随着一道道轰隆落下的雷声,炸开在宴川的脑子里,震得他耳晕目眩,一个站立不稳。
自踏入渡劫期以来,宴川已然战遍三界无敌手,他已久未品尝过“不适”为何物。
除了这渡劫飞升的最后一道关卡。
过得去便是寿与天齐,过不去便落得个烟消云散、身陨道消的结果。
若真能魂归天地,对宴川来说,倒也不失为一件坏事。这修仙界的情仇痴怨、虚与委蛇、悲欢离合,早已入不了他的眼,除了几个他亲手捡回来的徒弟,其余万事当真无趣得紧。
本以为他在这天地间是无牵无挂的,可这天地似乎还牵挂着他。
让他即使飞升失败,却也不至身陨道消。
这已经是他记忆里,第7次飞升失败然后时光回溯了——回溯至他所有乖徒,都还活着的时候。
“时间提早了。”望着山洞外遍布天地间的白雪,宴川的声音,比雪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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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月宗静谧得有些诡异,天地间只余下清冷的风声,这很不应该。
钟离珏平日里都在看书,没声音正常,小二多半又去凡界找男人厮混了,小三不爱说话在不在都没差,但小五——小五是个写文卡壳都要骂爹半天的咋呼姑娘,镇日里又不爱出门,听不见她的声音实属奇怪。
加上这次重生归来的时间,与前六次都不一样,这让宴川心下不安,急速掠至琉月宗最中心的主峰上,扩散意识寻找几人踪迹。
没办法,琉月宗占地实在太大,几个徒弟各有各的癖好,分别寻了山头独居着,宴川只好一个个寻过来。
直到神识掠过小五的隐竹峰,才见到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徒弟。
宴川呼吸都滞了一瞬,满身挡不住的杀意外泄,脚下一点身形一动便到了隐竹峰。
一眼便看到了泛红着脸坐在一旁调息的钟离珏,宴川粗略扫了一眼,便知这是中了春毒。一股暴戾之情油然而起,要不是及时发现小三、小五尚有呼吸,他一脚就踹到钟离珏那张带着笑的脸上了。
说起来好歹是个元婴境修士,却连师弟师妹都护不住,还弄得自己如此狼狈,如何对得起闭关前让他好好照顾师门的嘱托!
可转念一想,这般着白衣,周身清贵模样的钟离珏,宴川实在也有许多年未曾见过了……前几世,后来那些日子里,钟离珏素来只着玄裳,为的是尸山血海中穿行而过,那人也瞧不出分毫。
宴川的气便又消了几分。
他凝眸一一看去,还好好活着的小三和仍然灵动清丽的小五……很好,这次钟离珏把小四也提前接回来了。
不过,怎么还多了个人?
宴川几道灵气打入众人体内,将众人春毒随手解了,只除了那个躺在地上扭曲成一坨的陌生女子。
等待众人醒转的时间,他大致已经弄清了是怎么回事。桌上的菜肴里蕴藏着清云草带来的灵气,微弱的春毒躲在灵气中被他们吞食下腹,难怪连钟离珏都着了道。
只是不知道这陌生女子究竟是如何做到的,才引气入体的阶段,竟能做出蕴含灵气且带攻击性的食物,若换成丹药来看,至少也要筑基期圆满的七品炼丹师才能做到。
难怪会被委以重任,混到琉月宗来,还让钟离珏一个元婴境的修士心甘情愿张了嘴。
“得杀了。”宴川没有犹豫,他不管女子是如何做到的,任何会危害到这几个小废物的祸端都不能留。
指尖蕴了灵气,却想起这是小五的地盘,要是在这儿把人弄死,小五醒了得闹上他十天半个月的。宴川伸手捏住女子脖颈,将她从地上提起,准备带去隐竹峰外解决她。
“长得倒是好看。”宴川可惜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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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知昏迷中只觉五脏六腑都被点燃了,一股燥热的火似蛇行般爬过她周身每一寸,烧得她难受至极,连意识都模糊。
她从小身体就不好,总是发烧,每次发完烧都是妈妈守着她,用毛巾一遍遍擦过她的身子,替她物理降温。迷蒙中只觉一个冰冷的物体贴上了她的肌肤,那物体冷得似一块冰,却没有冰的坚硬,是柔软的质地,贴得她好生舒服,连浑身的燥热都去了一半。
宁知忍不住嘤咛一声:“妈妈。”
那物体却顿住了,堪堪圈着她的脖子,动也不动。
宁知不知自己被拎着,只觉得漂浮在云端上似的,不断要往下坠,唯有脖子间圈着她的东西,承载着她全部的重量,能托住这个无依的自己。
可那物体让宁知实在难受,几乎就要喘息不过来,手脚并用乱舞着寻找支点,终于本能般顺着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