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场疾雨,慈航才刚回来就停了。
避雨的人意兴阑珊,要么进入商场,要么回到室外,呼吸清新的空气。
纪三洲仍是一头雾水,再次确认:“你刚刚跑出去,就是为了买伞?”
慈航真诚点头,“嗯。”
“好吧,”纪三洲终于被说服,不服也没办法,毕竟慈航是跑出去给自己买伞的,只好帮忙找补,“对哦,这套玩偶装一天的租金要300,要是淋了雨,说不定还要扣押金呢。”
“对对。”慈航仍在直勾勾地看着他,不停点头。
“感觉你跑出去一趟,心情变好了,”纪三洲眯着眼,仔细看着他,“你跟刚才很不一样了。”
当然不一样,慈航终于明白,梗在心头的郁结到底是什么。
是纪三洲。他不想跟纪三洲分开。
因为喜欢而不敢承认,因为不愿意离开却没有留下的缘由,他只能一再折磨自己,蒙着眼睛和理智拔河,结果肯定是两败俱伤。
而现在,他想通了,他想要留下来,想陪在纪三洲身边。以后无论下雨也好,下雪也好,无论遇到什么,他都想和这个人一起见证。
“那个,你等等我……”慈航又抬脚要走,“我有点事情要处理,结束了我跟你联系。”
“怎么又要等……”纪三洲追着他的背影问,“你刚才到底要说什么啊?”
“之后再告诉你!”慈航忙不迭地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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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轸刚结束一场六小时的跨国会议,口干舌燥,尚未从工作状态中抽离。
筋疲力尽地回到办公室,一推门,刚换的真皮沙发上坐着个湿漉漉的祖宗。
“你怎么,”慈轸一度无语,不满地蹙眉,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外面下雨不知道打车来吗,我记得你好像还有个24小时待机的司机……”
慈航站了起来,衣摆的水就滴滴答答的继续落在沙发上,声音变得更加清晰具象,“我不出国了。”
慈轸闭了闭眼,濒临爆发,“这次又是因为什么,换对象了?”
“不是,还是他,”慈航说,“你不是问我愿不愿意从基层开始干,一步步爬到集团核心的位置吗,我有。”
“呵,”慈轸怒极反笑,“你在这演什么青春电视剧呢,二十郎当岁的人了,开始中二了?”
“我是认真的。”慈航走近几步,“哥,我真的不想走,我跟你保证,不会再给你或者给爸爸添乱了。”
慈轸叹了一声,“从基层做起,你还真敢说……”
“我真的可以。”慈航强调,“我不是在玩票。”
“那个Beta的魅力真大啊,之前让你放弃做个乘龙快婿,现在又断送了你的事业,有时间的话,我都想让我太太去跟他讨教一二了。”
“你别这么说他,”慈航说,“我做这个决定,跟他没有关系。我学了这么多年知识,不是想要给自己找个借口,踩着那么多辛苦考学的普通人一步登天……我不认可这样的晋升渠道。”
“可是你姓‘慈’,这就是你的晋升渠道。你从小就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普通人吃得苦你一点没吃过,你就是出生在罗马的人,还讲什么公平竞争呢?”慈轸笑了笑,“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你知道其他的人有多羡慕你吗,你拥有了我们想要的一切,却轻飘飘地说放弃就放弃,你觉得我这么多年的隐忍和努力算什么,我努力爬上来又是为了什么?”
慈航抱臂,打定主意的样子,“我无法对你的努力负责,你取悦的对象从来都是慈郑而不是我。”
“我就是在给你打工的!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你的垫脚石,这就是我进入慈家的意义!”慈轸摔了办公桌上的一个摆件,哐当一声,秘书的身影立刻透过毛玻璃门映在门外。
慈轸呼吸急促,摁了摁眉心,“你想好了吗?如果有一天慈郑死了,你还是没进入慈氏的核心管理层,那么我就不客气了。”
“不用客气,”慈航说,“等到那一天,我会自己走人,你的还是你的,我不要。”
“只是,「一纱灯」……”他又情急补充。
慈轸沉沉送出一口气,“「一纱灯」暂时还是你的,没人会动,但是保不了以后。”
“谢谢大哥。” 慈航轻笑。
“放了假就过来上班,从实习生做起。”
慈航心情轻快,没有一点将半身家产拱手于人的恐慌,轻轻颔首,然后离开。
他走后,慈轸当即召开私人会议,直至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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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来临,纪三洲和徐运的市场调研已经全部完成,由徐运分析数据,归纳出结论,纪三洲则泡在租来的实验室里,和有限的几种香基打交道。
调配香水算是他的专长,小时候经常见爷爷做,十三四岁的时候,他就已经心甘情愿地将大半假期交给「一纱灯」的实验室了。
资金有限,他只买了几百种经典香基,基本涵盖了爷爷留下的配方,他要做的就是重新调配、嗅闻,然后给香气定位,考量他是否适合自己的品牌和目标市场。
学校的宿舍要翻修,徐运提议,他们俩一起出来租房住,这样就能随时讨论,也不用被门禁时间牵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