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行?”无情一字一顿,将这两个字吐出来,目光逼视站在自己面前的胡不萦,“怎么突然要走?”
胡不萦眼神乱飘,一会儿看几案上的文书,一会儿看架子的摆设,就是不看他,“已经在此打扰多日了。再说,神侯府毕竟是机密重地,留外人住久了也不合适。”
“我说过,不打扰。”无情冷声道。
说完又觉得这口吻太冷硬,于是放缓了语气道,“如今京城到处都是江湖人,一天总要惹出百十件乱子,你搬出去,又住在何处?”
“花七公子说,他家有一处花园可以借给我们暂住。”胡不萦小小声说。
听到这一句,无情脸上不悦的神色几乎无法掩饰。
在这里是外人,在那里就不是了?
虽然胡不萦没说,但无情怎么会猜不到?她之所以答应住下,只是因为司空摘星的案子,现在案子了结,人也出来了,他们自然就想走——这也不奇怪,江湖人士本就不耐束缚,怎会愿意住在官差的眼皮子底下?
但是连住的地方都打算好了,显然是早就打定主意,现在不过是来知会他一声。
情知这个结果已不可更改,无情闭了闭眼,忽然生出了几分对自己的恼意。他从小被世叔带大,一身都属神侯府,在这里居住,也在这里办差,竟从未想过要在京城置办一处宅院。
否则现在也不用让她去借住别人家的屋子。
“地方在哪里?”他忽然问。
“哎?”
无情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花家的花园,在哪里?”
胡不萦反应过来,连忙说了。无情在心里想了一回——他记忆力卓绝,对京城的舆图也十分熟悉,很快就勾勒出了大致的位置,微微点头道,“也罢,虽然偏僻了些,但胜在安静。”
在这个多事之秋,能安静些不是坏事。
况且毕竟是花家置办的地方,距离那些鱼龙混杂之处相对较远,也安全一些。
“那你同意啦?”胡不萦小心翼翼地问。
无情哼了一声,“我不同意有用吗?”又叹气道,“晓得你不耐束缚,住了这几日,只怕已闷坏了,去吧去吧,跟你的朋友们潇洒去。”
说完摆摆手,继续埋首书案,不再理会胡不萦。
胡不萦果然心生愧疚,总觉得自己是在无情忙公事的时候,要抛下他跟别人出去玩,良心有点痛痛的。
她于是找补一般道,“我得空了就回来看你。”
无情心想你最好会,但终究也没说出来。既然要让她走,再置这种气有什么用?
他只道,“若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事,别自己扛着,让人来说一声。”
“晓得了。”胡不萦乖乖点头。
无情看得有些牙痒,明明知道她究竟是个什么性子,可是看到她这样装乖,又实在不忍苛责。
“好了,去吧。”他最后叮嘱了一句,“紫禁之巅的事,已经惊动了宫中,你不要瞎掺和。等章程定下了,我叫银剑给你送个信,别自己没头苍蝇一样乱撞。”
“谢谢大捕头!”胡不萦心下一喜,声音响亮地应了,“那我走啦!”
无情注视着她有些过分活泼的背影,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她永远都这样快活,就连离别,似乎也不能让她生出几分短暂的感伤。
……
无情很庆幸这段时间有大量的公务,足以塞满他的脑袋,让他什么都不想。
忙了一早上,总算能清闲片刻。无情靠在轮椅里闭目养神,忽听金剑的脚步声从外面走进来,声音轻快地道,“公子,喝梨汤了!”
无情一愣,睁开了眼睛,“怎么还有梨汤?”
问完他就意识到自己犯了傻。
梨汤也不是因为胡不萦来了才熬的,每年的这个时候,厨房都会特意备下。无情知道,这是因为自己身体不好,稍一受凉就咳嗽,世叔特意吩咐的,还怕他多心,名义上是府上人人都有。
或许她走了也好,无情有些疲惫地想,这几日,他是有些得意忘形了。
念头才起,就听金剑道,“听说胡姑娘去厨房辞行,这锅梨汤也是她跟大伙儿一起熬的。”
无情本来都打算伸手去接梨汤了,听到这话,真不知是气是笑。原来不但梨汤是人人有份,就连辞行也是“人人有份”。
“放着吧。”他淡淡道。
“公子,要趁热喝才好。”金剑催促道。
无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金剑瞪大眼睛,连忙乖乖将梨汤放下,同手同脚地退了下去。
呜呜呜,都怪公子这几天太好伺候了,让喝汤就喝汤,让吃饭就吃饭。他过了几天好日子,竟险些忘了公子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无情又叹了一口气,伸手拿起一份卷宗。
“大师兄这里有梨汤?正好,我这一路连水都没敢多喝,就怕耽误了时候,这会儿嗓子都快冒烟了。大师兄不喝,正好给我。”一道懒散带笑的声音忽然响起,说第一个字时人还在门外,等最后一个字落下,人已到了无情案边,正要伸手去端那盏梨汤。
但无情的动作比他更快,一只手还执着笔,另一只手已经将汤盏端起,刚好让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