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湖殿内,揉着眉心的李渊显得有些疲惫,长时间的议事让他有些撑不住了,毕竟一大把年纪,而且去年天台山,今年凤凰谷,都受了伤,不仅是身体受伤,心神也受创颇重。
正在小口品茶的李世民也有些疲惫,毕竟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处理这么大规模的政务,以往他是没有这样机会的,甚至于他往日征伐沙场,他也并不亲自打理粮草、后勤等事务,那都是由副手殷开山、屈突通等人负责,还有大量的谋士协助。
与此同时,和李渊不同,李世民还要考虑其他方面的因素。
这场战事的到来,也意味着持续了多年的夺嫡之争即将落下帷幕,这一点,李渊、李建成心里明白,但李世民还要去考虑裴世矩的可能出手。
临湖殿内,除了李渊、李世民父子之外,只有李善。
呃,李善是很轻松的,要不是因为李渊点名,自己也有些事想说,此刻都已经回家去了……也不知道今天中午十一娘的午饭吃的怎么样。
此刻的李善正在回想两仪殿议事结束后,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的太子李建成离去时,那略带悲凉的背影。
李善觉得李建成已经绝望了,历史上李渊站在他那一边,也没能阻止李世民的上位,而这一世,只有李建成自己……还有可能吗?
裴世矩到底会做什么呢?
有一点是肯定的,裴世矩一定要借助东宫,他会用什么方式来怂恿鼓动李建成呢?
“怀仁?”李渊放下手,“道玄北上,代地理应无虞,只看刘世让、李世绩能不能守得住朔州。”
“朔州不缺粮食。”
李善先点出了最重要的一点,从代州运输粮食去马邑以及顾集镇,是他还在代州的时候就立下的规矩,时时刻刻都要保证朔州军粮充盈,之后代国公李靖和秦武通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马邑能坚守,当年高满政被数万大军围攻,直到粮尽才突围被杀。”李善倒不是太担心,“曹国公有擅守之名,十三座寨堡,互为犄角,除非突利可汗不惜伤亡猛攻……”
“若是不惜伤亡,那马邑、雁门关两地就能出兵。”李世民剖析道:“只要淮阳王弟抵雁门,刘世让、李世绩再无后顾之忧,突利可汗很难拿下朔州。”
说白了,李道玄到任,刘世让、李世绩就不会担心自己被突厥旷日持久的攻击,而雁门关那边毫无动静了。
“若无意外,代州无虞。”李善咳嗽了两声,“只是突利可汗此番来袭……”
“怀仁有话直说无妨。”李渊笑骂道:“难道你与其义结金兰,不敢相信?”
“陛下说哪里话!”李善有些委屈,侧头看了眼李世民。
“嗯,父亲去年就已经告知孤了。”李世民忍俊不禁,“其实早几年张武安就来信提及了,只是当时不知道你居然与突利可汗结拜为兄弟。”
笑谈几句后,李善正色道:“突利可汗为始毕可汗幼子,其父暴毙而亡后,处罗可汗将其赶去了东侧,后颉利继承汗位后,又再次放逐突利可汗,所以此人重内而不重外。”
李渊微微点头,“但此次只怕不同了。”
“陛下所言甚是。”李善解释道:“当年顾集镇一战,突利实则被颉利可汗裹挟,后引军北退,臣才敢快马追击逃兵,去年泾州一战,突利可汗与都布可汗联手弑杀颉利可汗,誓取臣之首级,又恰巧梁师都侵吞三州之地。”
“说到底,突利可汗前两次来袭,要么是被迫的,要么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而这一次不同,突利可汗与都布可汗会盟,使突厥内乱暂平,此次来袭,只怕会竭尽全力。”
李世民眉头大皱,“怀仁是担心突利可汗行声东击西?”
“是啊。”李善叹道:“早些年突利可汗的领地与河北接壤,而且此次突厥已然事实上分裂为两部,而如今与幽州接壤的契丹、靺鞨两部正是归属突利可汗统率。”
李世民提醒道:“还有蔚州。”
“对,还有蔚州,说起来还是归属代州总管所辖。”李善点点头,“不过蔚州北部乃是黄土地形,沟壑纵横,骑兵难行,而南部又是群山峻岭,这些年一直有偏师守御灵丘县,突厥很难从蔚州攻破防线,所以突利可汗若要声东击西,很大可能还是河北。”
“与都布可汗不同,突利可汗此次南侵,很大程度上还是为了取得一场胜战,乃至于劫掠财物、人口,所以舍弃关内道、河东道转而攻打河北道,是很有可能的。”
“河北……”李渊觉得有些头痛,他留下李善与二郎,主要是为了合计接下来都布可汗的动作
。
突利可汗来了,都布可汗不可能没有动作,是延州防线,还是灵州方向,有没有可能是陇西方向……但没想到,这个议题还没开始,李善就提出了这个疑问。
思索片刻后,李渊转头看向李世民,在军事策略上,即使是离心离德的当年,他最信任的还是这个次子。
“有可能。”李世民沉吟片刻给出了这个有些模棱
两可的答案,“自燕郡王罗艺入京之后,天节军一部分遣散,一部分被罗艺带去陇右道的河州,接任幽州都督的是王君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