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二。
刚陪着妻子吃完中饭,盯着睡着了,李善才出门在庄子里来回转悠,十多个亲卫前后护佑,带队的是王君昊……这是凌敬、苏定方反反复复叮嘱的,即使是在庄子里,也必须有至少十名亲卫相随,由王君昊、周二郎、曲四郎轮番带队。
从八月十五到九月初的这段时间,可能是李善来到这个时代后上班最勤快的一段时日,当然了,这个所谓的上班的地点是固定在长安……前些年在代县,李善也不敢不上班啊,不然说不定突厥都破雁门关了,自己还没发现呢。
而李善这段时日的勤快主要是因为备战突厥,代州、灵州两地多有嫡系,延州也有如杨则、胡演这样的旧部,加上李善击败突厥的履历,使得李渊、李世民以及诸多宰辅都需要考虑参考李善的建议。
忙碌了半个多月,李善这才轻松下来,接下来的战事……李渊可能还有有所下询,但前面有个秦王顶着,自己只需要附和就行了,难不成自己还要与李世民顶牛?
李善也不相信李世民会出什么蠢招,不过他心里也有隐忧,这个隐忧就是代州。
从主将以及诸多大将的人选上来看,很多人都担忧灵州军的实际主将张仲坚能不能抵挡突厥的来袭,但李善并不担忧,原因也很简单,即使张仲坚兵败,也能固守……因为他身后是原州。
有张士贵在,原州七关固若磐石,一旦灵州军败北,张仲坚至少能遁入原州而守,而且李善也不认为张仲坚在军事指挥上比苏定方差多少……这一点倒不是他自己的认知,而是苏定方、李道玄、窦轨、胡演诸多大将共同的认知。
延州道那边倒是放心,虽然夏州孤悬在外,但李药师乃天下名将,更何况突厥大举进攻夏州的可能性不大。
但代州就不同了,实际上所谓的代地分为两块,以雁门关为界限,以东为代州、忻州,以西为朔州,镇守朔州的是代州长史李世绩与朔州都督刘世让,这两个人都堪称名将,即使攻稍嫌不足,但守御朔州不难。
问题在于,整个代州军没有一个实际上的主将,代州总管秦武通在能力上有所逊色,也从未有过独当一面的履历,很难压的下麾下诸多大将。
昨日李善接到了旧友李义琰的来信,如今代州内部颇为混乱,虽然有了自己的来信,但刘世让与李世绩之间依旧不合,而庞玉拉拢薛万钧和忻州总管房仁裕,大肆侵夺代州军的指挥权。
以至于如今代州军分裂成了四部,一部分是驻守马邑的刘世让,一部分是驻守朔州寨堡的李世绩,一部分是代州总管秦武通,另一部分是并没有实际职务的庞玉。
李善明面上没说什么,但暗地里通过凌敬提点过李世民……其实李世民也很无语,他也没想到局面会变成这样,派庞玉过去是为了襄助,说白了,就是去关键时刻帮秦武通一把的。
如今大唐北境的关内道、河东道三支主力部队,张仲坚是李善的嫡系,李药师是李渊的嫡系,而秦武通也是李渊的嫡系……李世民已经后悔了,当日因为考虑与父亲的相处,才会让出代州总管这个位置的。
哪里想得到之后突厥两位可汗会盟,内乱暂平,即将大举来袭,早知如此,当日就应该将代州总管这个位置抢到手,当时不管是张公瑾还是李世绩都足以承担重任。
在这个时候更换代州总管……李世民知道这是不能做的,一旦提出这个建议,不管李渊同意还是否决,那都意味着脸上被扇了一巴掌。
对此,李世民的决定是暂时观望,一旦有变,可让并州总管任城王李道宗率军北上。
站在小山包上,李善向下俯瞰,下面是当年挖掘的月潭,远处的山坡上的水渠中,如玉龙一般的河流倾斜而下,激起一阵水雾,在阳光的映射下幻化出隐隐可见的彩虹。
日月潭挖掘而成已经好几年了,原本只是供水,但后来苏定方在村子南侧挖掘出了一条小河,向东通往泾河,以至于如今潭水中有鱼虾存活。
“怀仁。”
“定方兄来了。”李善并没有回头,庄子里对自己的称呼要么是阿郎,要么是殿下,只有凌敬与苏定方才会以字相称。
苏定方上前两步与李善并肩,但却没有看着下面的月潭,视线远眺南侧,伸手指了指,“南岸那边相对来说难以守御,但战马大都在那边。”
“若是遇袭,其实战马难有大用。”李善摇摇头道:“若是有重兵来攻,只怕大势已去,也逃不掉了。”
的确如此,如果真的有大军来攻,日月潭是难以抵挡的,就算自己和苏定方逃得掉,但其他人呢?
朱氏可能还稍微好点,但苏母、凌敬、李氏都很难突围。
“当然了,这种可能性非常小。”李善安慰道:“只是以防万一罢了。”
“不可不防。”苏定方摇摇头,“舍弃南岸,往北撤至山脚,以数十宅院为依,东山寺暗仓内不缺粮草、军械,山上不缺水源,至少能抵挡五日之久。”
“都拜托定方兄了。”李善在军事方面最信任的就是苏定方了。
如今的局势已经算是打明牌了,裴世矩,李善与凌敬、苏定方,李世民为代表的天策府,以及偏向李善、李世民的平阳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