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世事奇妙至此,巧合至此。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带着某种巧合,比如齐王、封伦可没想到过去年有天台山一战,更没想到李渊选择在坊州玉华山修建行宫。
比如李善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那位舅父就是历史上引发了仁智宫事件的那个人。
再比如齐王李元吉怎么也想不到居然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坊州出现了乱民,从而让自己能大幅度削弱凤凰谷的防务。
当然了,齐王也想不到因为李善这个穿越者的插手,导致魏征急奔仁智宫,李渊召杨文干觐见……这一点是在计划中的,但遣派的是齐王的心腹司农少卿宇文颖,这却是始料未及的。
如果此时还在赶路的李善知道,一定会深深的致谢……他最关心的是舅父尔朱焕,最烦恼的是怎么将封伦扯进来。
现在好了,宇文颖的怂恿鼓动……顺利的让杨文干起兵,但也在不经意间给齐王挖了个可能跳不出来的坑。
面对李渊的疑问,最终还是柴绍开口了,他身份毕竟比较特殊,一直都没掺和进夺嫡中。
“陛下,今日最后一次叛军来袭,赵国公苏定方生擒一员叛将。”柴绍吞吞吐吐的说:“叛将供承,司农少卿宇文颖在叛军中,与杨文干并立于旗下。”
周围再次陷入寂静,死一般的寂静,陈叔达、杨恭仁两位宰辅对视了眼,都没吭声,这次的事件越来越复杂了,还是不开口的好。
而李渊这下子是心如死灰,面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如果再捂着胸口,那就是心脏骤停患者的典型征兆了。
之前包括李渊、李世民在内,众人的判断都是,太子很可能是有谋反之心的,毕竟杨文干带来了一支兵力过千的精锐,这样的精兵带来的耗费,即使是东宫也很吃力。
当然了,也可以解释为东宫之前为对抗天策府留下的后手……这个分类自然是因为去年的天台山一战带来的影响。
所以,大家都认为,很可能是陛下传召杨文干觐见,这位坊州刺史察觉到了异样,果断斩杀晕宇文颖,连夜起兵杀向了仁智宫。
但如果宇文颖与叛军合流,那就不同了,而且还是与杨文干平起平坐,这代表了什么?
面色灰败的李渊觉得有点撑不住了,不联想还好,联想了就会忍不住越想越多,越想越多……身为上位者的本能让这位大唐皇帝开始对很多事情产生了疑心。
不可能这么巧,不可能这么巧。
正好宜君县民乱,又正好是三胡主动请缨带走了一半的兵力,而又是三胡门下的宇文颖与杨文干在第二天夜里就举兵谋反。
呃,在时间点上的确有点巧合……但李渊怎么可能相信这是巧合?
三胡之前那些年,一直依附东宫,一直与二郎不合,李渊并不是没有察觉到这个儿子偶尔露出的野心,但在天台山一战之后,他再也不管了,因为这是个废物,虽然有孝心,但还是个废物,自己如果不选大郎二郎,那只能等着小一批的皇子成年,也不会选三胡。
现在才知道,这个废物不仅是蠢,而是坏啊。
不,不不,或者他不蠢,李渊心思急转,很多事情或许有了另样的解释。
但这些目前是没办法证实的,只是自己的猜测,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守住凤凰谷。
李渊看向李世民,“二郎,能守得住吗?”
李世民沉默半响,突然环顾左右,不少朝臣、将领起身离开,李渊开口点了凌敬、苏定方两人留下,再次问道:“算算路程,信使明日应该能抵长安,怀仁收拢大军,先行遣派轻骑急行,明日应该就能抵凤凰谷左右。”
陈叔达点头道:“最迟明日黄昏。”
“数千大军来援,魏嗣王当遣斥候查探。”杨恭仁补充道:“一旦发现叛军行迹,就算入夜,魏嗣王也必然连夜赶至凤凰谷。”
凌敬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一遍,够呛啊,昨日午后启程,如果不是连夜赶路的话,肯定是今天才能抵达日月潭传召。
就算是连夜赶路,今日凌晨时分赶到日月潭也没用,因为还要去新丰、礼泉两地节制刘弘基、张平高的两支军队,京兆很大,新丰县在长安以东三十里,礼泉县在长安以西四十里。
李渊将这两员将领留在京兆,私下必然是有所嘱托的,不见诏书,只怕李善也难以夺军。
这么算下来,明日午时启程已经算是顺利的了,那明日抵达凤凰谷的可能性非常小。
果然,一旁的柴绍也面带忧色的如此说了一遍,李渊的脸色阴沉下来了。
“未必如此。”一直沉默的苏定方突然开口。
李渊精神一震,“赵国公细细说来。”
苏定方在谋略上一点天赋都没有,但在军事上却很敏锐,径直道:“魏嗣王闻仁智宫或有变故,必然会在第一时间奔赴仁智宫,再命信使传召任国公、萧国公。”
“不错,不错。”杨恭仁也反应过来了,“叛军如今也不过近千,魏嗣王庄子里多有随其出战的亲卫,应该至少有数百之多吧?”
“若是汇集青壮,应有四五百人,而且……”苏定方顿了顿,迟疑了下才继续道:“不缺战马。”
李渊大大松了口气,笑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