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仁智宫都有躁动了,刚开始的桥公山、杜凤举还稍微好一点,毕竟没什么人认识他们,但身为太子心腹幕僚的魏征,熟人就多了。
凌敬面无表情的站在窗边,想着刚才的魏征以艰难而迅速的姿势一路小跑,怀仁送来的消息无误,真的是今天,不过大半个时辰,已经连续三波了。
此时此刻,翠微殿内的魏征都已经维系不住站姿了,李渊不得不让宫人搬来个胡凳。
其实昨日已经有东宫使者抵达仁智宫,是太子舍人卢宏,如今卢宏还在凤凰谷,但信使昨日就启程赶回了长安,魏征昨日提前出了长安,在三原县歇脚,得信使回报后,一路疾驰抵达凤凰谷,此刻累的两条腿都已经站不住了。
看了眼角落处的桥公山,魏征径直道:“陛下,此僚深受太子隆恩,却是背主之人,请陛下斩其首级。”
魏征不认识杜凤举,但看到桥公山的那一刻,已经做出了判断……这厮果然是来仁智宫举告了。
李渊不自觉的瞄了眼李世民,事实上杨恭仁、崔信、柴绍等人都转头去看李世民了……所谓背主,背叛东宫,那只能是秦王的人了。
李渊觉得有些头痛,接踵而来的突发事件,各种线索,各人的背景,以及两个自己也看不穿心思的儿子,让他心力交瘁。
“玄成细述之。”李渊指了指胡凳,“坐下说。”
魏征坚持再次行礼拜谢后才坐在胡凳上侃侃而谈,“今日,臣愿剖心而述。”
“陛下晋阳起义兵,得天下之望,秦王殿下定关中、陇西,复河东,中原一战擒两王,军功盖世,自古亦少见,必定留名青史。”
“太子入主东宫多年,辅左陛下处置朝政,但无奈于秦王之进取,不得不有所自保,故设长林军,亦曾命心腹运送军械、铠甲至坊州刺史杨文干。”
李渊越来越觉得这件事诡异异常了,好吧,先是东宫属官来举告太子谋反,然后秦王一脉也来举告太子谋反……而太子的心腹幕僚疾驰而来,用这样的话作为开场白。
魏征这番话的意思无非是在说,太子运送军械、铠甲给杨文干,针对的不是李渊,而是李世民……魏征显然是打过腹稿的,为此还特地将长林军拿出来做例子。
毕竟,当年长林军就是李建成在李渊的默许下组建的。
虽然说如今的局势,以及李渊与李建成、李世民父子之间的关系与以前已经大不一样,但其中的缘由却是不能摆到明面上的。
李渊叹了口气,微微点头,“桥公山举告太子谋反,使坊州刺史杨文干起兵谋逆,玄成亦知晓此事?”
“约莫猜到。”魏征扬声道:“杨文干武德六年出任坊州刺史,东宫一脉唯其一人在关中出任州府主官,自那时起,东宫每隔一段时日就会运送军械、铠甲至坊州……”
李渊突然开口打断道:“军械由何而来?”
魏征犹豫了下才道:“少府。”
少府在唐初拥有不小的权柄,与民部、兵部、军器监、将作监、司农寺、太常寺都有权责上的重叠,最典型的就是矿山开采、打制军械,按道理来说是民部、军器监的范围,但目前都是少府管辖的。
而如今的少府监是庐江郡王李瑗,绝对的东宫一脉。
李渊脸色不是太好看,“继续说。”
“是。”魏征舔了舔发干起皮的嘴唇,“此事由太子殿下心腹尔朱焕主持,桥公山乃是副手。”
“如今陛下在坊州仁智宫避暑,太子会傻到往坊州运送军械、铠甲,并命杨文干起兵谋逆吗?”
“太子无秦王在军中的无上威望,杨文干无天策府如云名将的勇武,但太子不会傻到自寻死路。”
说到激动处,魏征强忍疼痛,霍然起身,道:“桥公山瞒着太子,暗中运送铠甲、军械出长安,尔朱焕察觉后告知太子,当是时,已然落幕,难以出城,殿下命臣驱马疾驰赶制仁智宫。”
魏征戟指盯着桥公山,叱骂道:“行此阴诡手段,构陷太子,又是背主之人,陛下难道不应该斩其首级吗?!”
李渊目光幽深,在心里沉思,但一时间理不出什么头绪来,而桥公山已经两股战战……如果秦王这一次不能入主东宫,那自己只怕难逃一刀。
而李世民却转头盯着长孙无忌,这件事太蹊跷了,封伦、杜淹同时使了手段,而且桥公山、杜凤举两人是几乎同时赶到了仁智宫举告太子谋反,但封伦、杜淹之前在天策府内没有直接来往,也没听说这两人有私谊。
而且桥公山来举告太子谋反,尔朱焕却向太子举告?
长孙无忌已经完全懵逼了,封伦、杜淹的计划他并不知道,但也欣喜,只是没想到谋划却是这般漏洞百出……尔朱焕为什么会突然叛变?
殿内如死一般的寂静,杨恭仁、柴绍两人眼观鼻,鼻观心,而还手持毛笔的崔信忍不住打量着李世民的神色……真的会是秦王构陷吗?
虽然魏征没有指名道姓,但谁都听得出来……就连崔信都听得出来,魏征就是在说,桥公山被秦王收买,以此构陷太子谋反,甚至桥公山就是秦王安插在太子身边的。
殿内最紧张的其实是魏征,因为在抵达之前,他始终无法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