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内,李善从袖子里取出一条马鞭,轻声道:“此战幸存,兼大破突厥,远逐胡蛮,此鞭乃颉利可汗所遗,今日赠予妹妹。”
崔十一娘有些意外,这一年多来李善送来好些次礼物,有诗文,有珍宝,但今日却送了一条普普通通的马鞭。
“若无妹妹祈福,或为兄难以建功。”李善笑道。
崔十一娘却突然抬起头,昂首道:“李郎君此言差矣,非郎君奋勇,士卒效死,何以大破突厥,此与小妹祈福何干?”
“哈哈哈,这样的话岂是寻常女子能说得出的!”李善长笑道:“为兄生于岭南,飘零关内,步步凶险,血战余生,今日方知,上天实在待某不薄。”
“此生有幸,当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听到“子孙满堂”,崔十一娘又低下头去,脖颈处一片绯红。
“虽然如今列入宗室,但妹妹还不知晓为兄身世。”李善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
关于李善的身世,婚书上都只有姓氏,没有名字,崔十一娘的确非常好奇,抬起头盯着李善,都没注意到这厮已经摸到自己的手边了。
“放心吧,伯父尽知。”李善说着说着就上手了,有点冰凉,不过滑滑腻腻,像是一块上好的和田美玉,“新婚之夜,再说与妹妹听。”
李善心想自己总算也谈了次恋爱了,前世……特么看脸的世界,真是让人绝望,这一世不看脸,看能力,看品行!
哎,这时候李善已经完全忘记了因为貌丑十多年都爬不上去的张仲坚了。
听到新婚之夜,察觉到李善握着自己的手,大羞的崔十一娘正要挣脱,外间已经传来一声压抑的呵斥。
“住手!”
李善无语的侧头看着来扰局的崔信,这位老丈人面色不渝,视线死死盯着那两只手。
崔十一娘用力挣脱开,虽然霞生双颊,还是勉强镇静,行礼道:“父亲回来了。”
崔信悻悻迈入花厅,斜着眼睛盯着李善,心想以后要小心点,一不留神就差点让人偷家了。
“伯父放衙了?”李善没话找话,干笑了几声,“听闻道玄兄今日寻御史晦气,没出什么事吧?”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事崔信更是火大,“淮阳王如此跋扈,陛下必然严惩!”
“啊?”
这时候知晓消息的张氏赶过来了,听了这话,忍不住埋怨道:“怀仁都托付西河郡公了,你非要让孙家二郎也上书弹劾!”
“孙伏加?”李善嘴巴都快歪了,“没出事吧?”
孙伏加也是清河人氏,应该是崔信在后面推动的……不过孙伏加与李善是同科进士,关系很不错,现在上书弹劾……难怪李道玄要去找麻烦。
崔信脸色难看的说了几句,好吧,李道玄给了孙伏加一拳,没打实,但把人家官帽给打落了。
“明日小侄亲去致歉。”李善小心翼翼的说:“带着道玄兄一起去?”
崔信不吭声,张氏在一旁点头赞同,“孙家与崔氏、张氏都是世交,如今同殿为臣,可相互扶携。”
李善连连称是,孙附加倒是的确可以结交的,这位是被公认的中立派……中立派和骑墙派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孙附加如今任御史中丞,东宫、秦王、齐王的属官都被其弹劾过。
崔信闷闷的坐下,“贸然登门,所为何来?”
还没等李善回话,崔信就瞄了眼女儿手中的马鞭,嗤笑了两声。
张氏扶着女儿的肩膀问了几句,眉头挑了挑,“原来是从颉利可汗手中夺来的,倒是可以流传后世,足以夸功。”
崔信被妻子的话读的胸闷,转头瞪着李善,想想这小子握着女儿的那只手就来气,“今日来有什么事!”
这话问得硬邦邦的……李善脸上乖巧,肚子里却在腹诽,好你个崔信,不敢得罪老婆女儿,就拿女婿撒气,你当我是上门女婿啊!
“再过两日,工匠准备开始打制延寿坊宅子的家具了,今日登门,特地来问问妹妹喜欢什么样式。”李善笑吟吟道:“听闻妹妹擅丹青,不如画下几幅?”
“这倒是正事。”张氏看看女儿,“以后也是十一娘要用的,那就多画几幅,也可以列个单子。”
崔信又被话堵得胸闷,恨恨道:“你昨日去平阳公主府,听说赠新式衣物?”
这是鸡蛋里挑骨头啊……李善扁了扁嘴,“里面填充棉花,天冷御寒所用,不过样式不太好看,但可以打制被褥,过几日就送来。”
张氏好奇的多问了几句,看看外间日头,吩咐仆役准备饭菜……崔信才不想留饭呢,只可惜老夫少妻,得罪不起。
看丈夫还悻悻然模样,张氏凑过去低声道:“当日也不知道是谁在寺中等着!”
崔信嘴角抽抽,他是喜美厌恶的人,说白了就是个颜党,在一次入寺祈福的时候遇见张氏……之后在定亲之后,成婚之前,经常在寺庙中巧遇张氏。
不过晚饭时候,张氏和崔十一娘都在后院,崔信和李善在前院侧屋,翁婿俩小酌几杯。
崔信都不怎么说话,两年下来他也足够了解这个女婿了,心思太深,隐秘事也太多,如果肯说不用自己问也会说,不肯说……七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