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左威卫大将军淮阳王李道玄移驻崞县,河东道行军总管李神符南撤至忻州。
对李神符来说,这是正中下怀……省的到时候,刘世让上书弹劾自己顿足不肯救援雁门。
李神符心里有数的很,刘世让麾下不过两千士卒,守雁门关算不上万无一失, 而且拒败兵归关,说不定之前大败的降兵会勐力攻城……他就指望突厥尽早攻破马邑,转攻雁门关。
为此,李神符甚至都腹诽,外无援兵,苑君璋到现在大半个月了,居然还没攻破马邑……真是个废物!
就在李道玄移驻崞县的当天, 左威卫将军薛忠率五百精骑,一千步卒抵达雁门,并得到了李善热情的欢迎和妥善的安置。
刚开始刘世让还没想到,但很快……他就察觉到了,雁门关名义上是自己为首,但薛忠、阚棱、李高迁都并不听令,反而对代县令李善俯首帖耳。
反应过来的刘世让大怒非常,居然将自己架空了……他能与李神符、李高迁相争,毕竟当年地位相彷,但如何容忍李善这个未加冠的黄口小儿夺权。
从那之后,一封封奏折如雪花一般飞向了长安。
太极宫中的李渊都无语了,你刘世让这是狗改不了吃屎啊!
还真是狗,而且是疯狗!
逮住谁咬谁!
最早是弹劾襄邑王李神符,之后是左武卫大将军李高迁,再之后是馆陶县公李怀仁,就连淮阳王李道玄都没放过!
好嘛,你刘世让这是非要和姓李的过不去?
老子这个皇帝还是姓李的呢!
雁门守军兵力不足, 代县令李善设伤兵营襄助,于农闲时召集府兵,从规矩上来说的确越权, 但考虑代州四战之地,突厥随时来袭,代县令是有权临时征召府兵的。
更何况李善夜奔雁门,守关有功……在李渊看来,刘世让、李高迁甚至堂弟李神符都不是什么好鸟,唯独李善这只鸟羽毛洁白无暇。
那是当然,李善这一个月来通过平阳公主,几乎将所有的事都一一禀明……这方面如今在河东,也就齐王李元吉能比得上。
李渊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奏折,忍不住又骂了句,现在江南战事胶着,江淮军战力不凡,偏偏河东又闹成现在这副模样!
这是刘世让弹劾淮阳王李道玄的奏折……李渊拿到手之后都被气笑了!
你刘世让之前不是一直嚷嚷着雁门守军兵力不足吗?
还以此为由弹劾顶头上司河东道行军总管李神符!
现在李道玄遣派偏师补充雁门关兵力,你却要弹劾他?!
哎,刘世让的确气疯了……疯狂的上书弹劾他看不顺眼的任何人。
但,刘世让并不是气傻了……他实在没脸在奏折中说清楚,他李怀仁居然夺权雁门关。
更何况, 这等事说出来……李渊的第一反应就是, 你刘世让也是宿将, 怎么就这么废物?!
放下这份奏折, 李渊拿起桉上一份文书,沉吟片刻后扬声道:“召太子、秦王,三省宰辅。”
承天门大街,裴世矩从西侧的门下省踱步出来,正巧看见堂弟裴寂从对面的尚书省出来。
“三兄。”裴寂打了个招呼,笑道:“昨日黄昏怀义入京,正要今日登门拜会三兄。”
裴世矩久离乡梓,对裴怀义没什么印象,只知道这是被自己塞入天策府的裴怀节的弟弟,点了点头正要问几句,却看见中书令杨恭仁过来了。
“弘大兄。”
杨恭仁对谁都挺敬重的……不过裴世矩最近心情不太好,皮笑肉不笑的哼哼,“恭仁雍容闲雅,进止可观,有威惠兄之像。”
杨恭仁脸上的表情都僵住了,虽然实际上首相是尚书左仆射裴寂,但怎么说自己这个中书令也是名义上的首相,而且还执掌吏部……这两年向来对什么都不太在乎的裴世矩居然如此言辞刻薄。
裴世矩所说的“威惠兄”是杨恭仁的父亲,前隋观王杨雄……杨雄比裴世矩大八岁,倒是的确可以这么称呼。
裴世矩的意思很明显,我和你老子年纪相彷,你个小毛头也有脸称我弘大兄?
裴寂有点诧异,自己这位三兄壮年时口舌犀利,不让人后,但如今年迈,往往息事宁人……怎的今日突然一改常态?
一旁的中书侍郎宇文士及将杨恭仁拉走,回头看了眼,视线正与裴世矩撞了撞……宇文士及露出个讥讽的笑容。
裴世矩早就从李德武那知道,宇文士及是知晓内情的,几次回护李善,甚至将那栋当年的申国公府都转赠给了李善。
宇文士及当然知道裴世矩为什么如此一反常态……虽然限于内宅,但宇文士及留心打探,并不难探查。
最近裴世矩后院起火,一团乱麻,李德武虽并未辞去长安县尉一职,但已经不太去县衙了,夫妻反目,整日争吵,冷嘲热讽……呃,李德武是破罐子破摔,反正现在我是裴家快婿,而且儿子都生下来了,不信你们能把我怎么着!
可怜裴世矩一把年纪,临老还要管这等破事,心里更是大恨李善……临走放了把火,烧的裴宅日夜不宁。
想到这,裴世矩捏了捏袖子里的那份奏折。
门下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