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ut后神情才渐渐回缓。 简·坎皮恩的心里不由涌起一股安定满足的喜悦——彼得的话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夸大,这孩子确实有那种天分和灵气。所以她找到了,她终于找到了朵恩,找到了这个放大并寄托了她童年那些和家人相处琐碎磕碰的痛苦的女孩。 她没有过多废话,直接告诉凯瑟琳:“我认为你通过了。你就在英国生活是不是?正好,五天后我们就会在英国的拉科克小镇进行拍摄,剧组的摄影器材已经从伦敦运了过去,制片助理在那租好了一栋合适的有柳树的房子。我知道你还有三周就会开学,不要紧,我们预计总共的拍摄时间也只有一个月,如果后期有素材方面的问题,我会亲自通知你来补拍。” 然后凯瑟琳看到她走进屋内,拨通了给丽塔的电话(丽塔似乎对于她用不到半小时就征服导演获得了这个角色并不吃惊),谈论起她的片酬和形象安排问题。 “片酬是两千美元,孩子。”简打完电话后对她说,“我想这是个很合适的数字,你认为呢?还有,我注意到你今天应该比之前送来照片上的你更胖了一些,这很好,毕竟无论如何,在你化了模糊脸庞线条的妆容后还用脸部假体的话就会太明显——你确实是个漂亮孩子,不真正增重的话会让化妆师难以掩饰。而这部电影的宝贵投资不能浪费在这上面。” 年过三十仍然举止直率、风风火火的简·坎皮恩已经完全沉浸在对电影的规划中,她没再说多余的鼓励话,丽塔的助理驱车前来接走凯瑟琳时,她早已在和凯瑟琳做了简单告别后,就返回屋内,继续和莎莉孜孜不倦地完善她的拍摄计划和分镜了。 而凯瑟琳一坐上车,她的思维就从那个光怪陆离的属于《Sweetie》的世界里清醒过来,开始思考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该如何向贝克尔夫妇告知自己即将又开始出演一部电影。 她只有十岁,没有监护人贝克尔夫妇的点头,她无法擅自决定就住在剧组,更不可能独自一人每天往返于拉科克小镇与伦敦。而贝克尔夫人一定十分乐于在这一点上阻碍她的拍摄,如果能因为这个原因让导演为她的无故缺席大发雷霆,从而使得她失去这次出演机会,那也许贝克尔夫人甚至会为此开一瓶香槟。而单独告诉贝克尔先生也不行——他虽然这些年对她不算无情,但早就放弃劝阻和违逆自己妻子的意思了。 想到这里,《Sweetie》那些痛苦得如同蚂蚁在细细啃噬心灵的情节,如同毒药一般铺散开污染着她得到角色的好心情。 “不要只把你的爱给我短短的一瞬间……永远爱我,像从前一样,你要全心全意爱我……” 幼年活泼可爱的朵恩穿着粉色的公主裙在花园里尽情地跳着,细声细气地这样唱着,她金棕色的长发在阳光下流淌着光芒—— 虽然阅读剧本时深深共情过朵恩,但她,凯瑟琳·霍丽德,并不是那个Sweetie,不是小公主,更不是朵恩。虽然朵恩的确有一个悲惨结局,她在父母疲惫漠然的眼神中疼痛而凄惨地死去,但她年幼时,也曾是父母的掌上明珠,穿着漂亮的小裙子在花园里清脆地歌唱。即使后来变得丑陋肥胖,也还是被父母爱之如珍宝地宽容过。 而凯瑟琳回忆自己并不漫长的一生,从有记忆起,她就几乎未感觉到母亲贝克尔夫人对她的温柔。她是如此热衷于毁灭她的期待,她的爱好,她的热情。好像她出生后遭受的一切冷待,就是一场对她前世罪孽的审判和赎罪。如果没有妹妹安妮的存在,她还能安慰自己,不是每个母亲都学会了如何当好一个母亲。但贝克尔夫人对安妮是那样的温柔疼爱—— 但无论如何,现在继续待在纽约已经没有意义,凯瑟琳拽回了那些撕扯疼痛的思绪,开始思考更实际的东西。 下午,在凯瑟琳订好第二天的机票后,丽塔便顺路捎她去拍摄了一个泡泡糖的儿童广告,内容相当简单,是和一个她不知道名字的金发男孩各自把泡泡糖吹到最大后一起按下喷烟的按钮,凯瑟琳觉得这非常傻。 最后一个泡泡糖炸开时不小心黏在了凯瑟琳的下巴上,逗得那个瘦弱的男孩大笑,在得到她没有感情的一瞥后他仍然笑着,随后才给她拿来纸巾。凯瑟琳心里到底还是有些羞恼,接过后稍稍加重了点力气反复擦拭,注意力集中的她因此并没有听到那男孩在询问她的名字。 等她准备离开时,她看到金发男孩和一个笑容慈爱、似乎叫艾莫琳的中年女人站在一起,兴高采烈地说着什么。他们容貌如此相似,母子关系一望可知,凯瑟琳站着看了几秒,直到男孩转过头似乎想喊她过来时,她才如梦方醒,朝他们挥手告别。 当天晚上,凯瑟琳就向她的曾祖父母,威廉与玛丽娅告别,并请求他们暂时不要把自己提前回伦敦拍戏的事告诉贝克尔夫人。不知为何,凯瑟琳感觉玛丽娅凝视着她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叹息着摇了摇头,让她明天自己去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