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半月...”祁广掐算起来,“差二两银子,靠每日卖柴火,那就是每日五十文最多...”
“你不用担心。”隋宁远莞尔,“大不了我到时候再把床尾那个雕花的木箱子当了,来回凑凑,总也够了。”
“好。”祁广默了默,应他。
*
心里面惦记着出去卖柴火的事儿,隋宁远特意睁眼早了些,坐起身来时,昨夜盖在祁广身上的被子又回到他身上,祁广早已拎着柴刀离开多时。
这汉子是真肯卖力气,估摸着天不亮就已经出去了。
灶台上还放着昨天祁广跟柴夫换回来的一点米,隋宁远原本是不想吃早膳,但一想到祁广对他早膳要好好吃的告诫,还是一个人老老实实将米熬成清粥,盛出来,紧紧巴巴一小碗,刚好够他自己喝。
用完早膳,刷好锅碗,隋宁远想起还有些脏衣服没有浆洗,于是取来木盆,倒上水,坐在灶台边用刚才淘米的水浆洗衣裳,收拾脏衣时,他恰好看到祁广换下来的那件薄粗衣,就是被狗熊抓破了,还带着血污的那件,于是顺手帮他一起洗了。
还好他们都是男人,同在屋檐下也不必避嫌。
带血的衣裳不大好洗,隋宁远泡了一会儿凉水,手都搓红了,才终于洗到水里面没有血腥味道,祁广这衣服虽然破了不少地方,但是缝补一下,等开春了天暖和了还能穿。
隋宁远拧干水,自个人儿都笑了,北姑要是看见他如今这么一副抠抠搜搜、精打细算的模样,应当会大吃一惊。
正笑着,孙小舟从外面喊他:“隋宁远!”
“在。”隋宁远将祁广的衣裳盖在自己的衣裳下面,还放在盆里,擦了擦手,起身开门。
昨日孙小舟强抢了隋宁远的馒头,此刻站在门边讪讪的,摸着鼻子,一手递给他食盒,说道:“你...吃吧,今儿的馒头我不拿了。”
隋宁远想说这又是哪方神仙显灵了,让他良心发现。
但他到底懒得,拿过食盒,将里面的饭菜摆出来,又把昨天的碗碟放进去,手里握着馒头,隋宁远并未对孙小舟道一声谢,这本就是他的,不必算作孙小舟的施舍。
“走吧。”隋宁远没多说,把食盒递回去。
孙小舟看他这态度,也没了平时没皮没脸的样儿,自讨没趣地拎了就走。
他走后,隋宁远抓紧把洗好的衣裳晾在外头,刚回屋,远远看见后山上下来个大块头,一步一步朝这庄子走来。
不消猜,祁广满载而归了。
他索性开着门,站在门边笑盈盈等着他,祁广走进屋里,无奈道:“主人家何苦站在风口里面等着,仔细着凉。”
“都看见你了,等一等吧,当我接你了。”隋宁远坐回床边,给祁广留出屋内的空地来。
祁广因他这话笑了笑,壮硕的身子蹲下,解下背上的一捆柴火,说道:“主人家稍等,等着俺捆一捆,到时候一捆就是十文钱,也省的主人家称重费力。”
“好主意。”隋宁远问他,“我能帮你什么?”
因着昨夜的对话,祁广可能怕不给隋宁远安排活计,被他误会自己真是嫌弃他是个耳聋眼瞎的废物,于是绞尽脑汁想了半天,说道:“那主人家帮俺搓搓草绳,好捆柴火?”
“行。”隋宁远暗自好笑,伸手拿了祁广递过来的干草,放在膝盖上一条条搓起来,不管帮多帮少,只要是能帮着做一些事,隋宁远心里面就舒坦。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个废物。
哪怕自认生命到头,又聋又瞎又瘸,病体缠身,即将迈入棺材,他都不愿承认。
这是莫北姑儿子的傲骨。
他正卖力的搓着,忽觉得手腕叫人握住,动作停滞,只听祁广道:“主人家,慢一些,仔细伤了手。”
隋宁远动作轻了些,抿唇轻笑着应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