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贵的男人这才勉强抬头看了她一眼,而后嗤笑了一声,声音却格外冰冷道:“秦家女面相刻薄,必然阴险善妒。”
那一瞬,秦姝落浑身冰冷刺骨。
可下一句更叫她心惊。
“孤瞧之不喜,母后若是喜欢,不如留给七弟。”
话落,众人皆是惊诧了一瞬。
谁人不知继后李氏的儿子今年才八岁大。
李皇后脸色更是青黑,嘴角抽搐,良久才道:“给太子选妃,自是要太子欢喜。羿儿年纪还小,便不劳太子操心。”
太子冷笑一声,“那便永不入选。”
……
只见下一秒,东宫的管事太监冯春便跨门而出,抖擞着拂尘快走几步喊道:
“刑部左侍郎秦敬方之女秦姝落,貌丑无颜,面相刻薄,性情阴险善妒,德不配位,退——”
他一声响亮的高喝,秦姝落身旁便立刻出现好两个粗壮的嬷嬷,低声道:“秦姑娘,走吧。”
秦姝落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人都还是愣怔的,喉间干涩失声,也说不出话来。
可做事情的嬷嬷们却没有时间等她,见她还立在原处不动,喊一声“奴才得罪了。”便直接将人架住从秀场中拖了出去。
那一段路是秦姝落这辈子经历过最恐怖的一段路程。
阳光明明那么刺眼,可落在她身上却那么的冷。
她想反抗,可她不能。
堂堂秦家大小姐,刑部左侍郎之女,居然被太子殿下批为容貌刻薄,阴险善妒,然后被人架着拖出了秀场。
只见原本还对她笑脸相迎的人们顷刻间变换了脸色,唯恐避之不及。讥讽、嘲笑、怜悯、鄙夷、悲哀的眸光仿佛一柄柄真实幻化的刀落在她身上割她的血和肉。
而她一个都不敢回望过去,最后只能如垃圾一般,被丢出了宫门。
“不……不……不要!”
秦姝落呼吸急促,浑身颤抖,忍不住呢喃道。
“姑娘,你怎么了?”碧书见她良久没出声,忙问道。
她掀开帘子一看,只见自家小姐面无血色,额角还在冒着冷汗,眼神恐惧又害怕……
这回可顾不得干净不干净了,碧书连忙爬上马车,握住秦姝落的手,镇静道:“姑娘,你是不是被吓着了又想起了旧事,没事的,没事的,都过去了!”
她看着秦姝落的模样也是心疼不已,自从她家小姐三年前参加过一场选秀之后,回来便整个人都不对劲了,常日常夜地恐惧害怕,瑟瑟发抖,甚至是不敢照镜子不敢听旁人唤她的名字……
这两年好不容易好了许多,未曾想今日竟是又犯病了。
她赶紧从秦姝落的腰间取下一个香囊放在她鼻尖。
清新醒神的气味入鼻,秦姝落的神情这才勉强有些好转,她看着眼前的碧书,喃喃道:“碧书,我不刻薄对不对……我不刻薄……”
“不刻薄,不刻薄,姑娘一点都不刻薄,姑娘是世界上最好的人!”碧书神色认真地肯定道。
秦姝落的呼吸也勉强稳定了下来。
耳边的刀剑打斗声似乎越发激烈。
她死死地攥着自己的胳膊,不知道该怎么办?
救是不救……
救,她未必能落着好。
可不救,他是太子。
一旦太子出事,大理寺、刑部十三司还有内狱都会出动,查到她是迟早的事儿,更何况父亲是刑部左侍郎,届时雷霆天威,父亲也脱不了干系,秦家恐怕免不了灭顶之灾。
“姑娘?”碧书见她出神,唤道。
秦姝落瞟见一旁的香烛爆竹,眸光一动,冲碧书耳语几句。
“姑娘!”碧书惊得眼睛都瞪大了。
“快去!”秦姝落喝道。
等碧书走后,秦姝落才将一旁的帷帽戴上,然后开口道:“孙伯,往前走。”
“是。”
竹林之中,混战厮杀,满地的尸体难分你我,鲜血把泥泞地染成了炼狱。
萧洵和自己仅剩的心腹沈陵川背靠背互相抵着。
“李氏这个毒妇可真是下血本了。”他看着眼前还在不断围困准备发起进攻的刺客,嗤笑道。
然后抬手将嘴边的血擦去,微微偏头,“想不到今日竟是要和你死在一块儿。”
沈陵川捂着腹部的伤口,警惕着周围的刺客,腿脚控制不住地打颤,他的伤势明显比萧洵更重。
平日里沉默寡言的他,此刻居然少见地开了个玩笑,“那京城里世家贵女们可不得把我撕碎。”
“呵——”
萧洵笑得唇角的伤口都裂开了,他撕下衣袖将断剑和手掌紧紧捆在一起,正准备做最后殊死一搏之时,却忽然听远处传来一道温柔又铿锵有力的声音。
“何人敢在我五城兵马司的地盘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