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慧每个月都会准时寄信过来,其实也是寄钱过来,基本都有五六十块的样子,有时候还会另附一张信,写些琐事。
就比如前阵子,于慧来信说上面口子越来越松,好些人都开始出来摆地摊了,还有饭店的生意越来越好,自己都忙不过来,想再雇个人,又怕被举报投机倒把。
宋薇想了一下,前世的这会儿,公社和生产队刚刚解体,大家的思想普遍还比较保守,可用不了两年,国家就会正式放开,允许商贩私人经营,供销社逐渐销声匿迹,所以说,要赚钱,现在就是最好机会。
到了九零年,第一批发家的人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个时代,最缺的就是敢想敢干的人。
于是给她回信说,先干了再说,上面不让自然会阻止你,没有阻止你就是可以干。还举例说崇青市里很多人都开始开店做生意了,让于慧尽管放手一搏。
后来的一个月,于慧寄给自己的钱就有将近一百块了,可见是挣了不少,但是在之后就没有收到信了。
那时候宋薇高考在即,又经历了靳珩川被灌酒、自己被绑架、邢君康斗智斗勇等一系列的事,也实在没顾上,如今一看,于慧已经快两个月没有来信了。
这是怎么回事?于慧可是个老实人,怎么也不可能刚一赚钱就把她这个合伙人给扔了。
就算真是见钱眼开了也没这么快的啊!
难道真是步子迈太大了?现在的时期毕竟敏感,前世这时候自己还在孔祁家里给他全家当牛做马呢,能用到的经验并不多。
一切还要等回去之后再说。
本来还打算做下午的客车回去,但是孙文远一听说进修取消了,就直接派了自己的车去接。
孙芮也跟着宋薇两口子一块回来的,一路上就念着于慧的手艺,中午饭都没吃,肚子一直咕咕叫,她按着肚子说:“等会让于姐给我煮双人份儿的!”
宋薇怕真给她饿出个好歹来,特意买了俩茶叶蛋给她,她抱着茶叶蛋愣是忍着一口没吃。
回到镇上之后,开车司机先回了厂里,宋薇他们三个直奔小吃铺子,好久没回来了,还怪想的。
可到了地方,三个人全傻眼了。
在店里张罗生意的人居然是张明珠!
于慧根本不在!
宋薇脑子里轰的一下,连忙冲进去,铺子里自己喜欢的陈设都不见了,窗台的花和花瓶没有了,顾客吃剩的碗来不及洗,就随手扔在上面。还有,铺子里原本有个大书柜和一张白色的书桌也被撤走了,又多摆了两张桌子。
宋薇快要气炸了!
那些东西可是自己在县里走了好久才买到的!
张明珠看到宋薇他们回来也是一惊,刚才还喜滋滋收钱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慌乱之下就要往厕所里跑,被靳珩川揪着脖领子拎回来。
“你怎么在这儿?于慧呢?”宋薇质问。
张明珠吞吞吐吐,一脸的懊恼:“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学习要三年么?”
宋薇都要气笑了:“这里是我家,我回不回来,什么时候回来用得着跟你打招呼?”
她噔噔噔跑到楼上,更是眼前一黑。
她的房间被改造了个彻彻底底,小碎花床单被换成了大红大绿的牡丹,原来搭配浅绿漆墙面的白窗帘不翼而飞,书桌上摆满了乱糟糟的发卡头绳和小人书。
打开衣柜,挂着的全是张明珠的衣服,自己和靳珩川的衣裳都被皱巴巴的堆在了角落里,肉眼可见的落了霉点子。
还有她一直存着不舍得吃的雪蛤油、干贝、蜂王浆,都是结婚的时候孙文远送的,连个空罐子都没剩,像什么麦乳精橘子粉之类的就更不用说了,直接变成零钱桶的。
宋薇胸口剧烈起伏着。
前世,大约是八六年的时候,她靠着自己多年的积蓄和缝纫手艺开家小纺织厂,生意很是不错,结果正赶上张明珠下岗,看着她的纺织厂眼红,就联合李淑兰到登记经营买卖的单位,把纺织厂登记成了自己的名字。
那会儿宋薇哪知道做买卖开厂子要登记?起早贪黑辛辛苦苦经验的厂子就这么白白便宜了张明珠,她不服气,想把登记信息改回来,李淑兰就找她又哭又闹,说什么都要让她把厂子让出去。
就连孔祁也说,那毕竟是你妹妹,咱们都是一家人,何必计较那么多?偏偏她又找不到更改登记信息的门路,家里两方施压,再不甘心也只能退让。
可这一世,宋薇明明算准了一切,把所有的可能都给扼杀了,甚至设计让李淑兰写了断亲的文书,搬到了镇子上,她们怎么还敢来打自己的主意?
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
宋薇当然不会再跟张明珠客气,行李箱一放,二话不说,把她的东西全都扔了出去,她睡过的枕头、用过的毛巾、连床单带被子一块丢。
张明珠要拦,被靳珩川死死按着动弹不得,只能干看着自己的东西被一样样扔出去。
到最后,宋薇手一伸:“拿来。”
张明珠瞪着她:“你还要什么?”
“废话,钥匙还我!”
张明珠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交了钥匙,被撵出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