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见过父皇。」皇上在戴权的引领下步入宁寿宫, 惴惴的行礼。
太上皇没有应声, 坐在他面前,半垂着眸, 目光深沉,神态让人琢磨不透。
太上皇没有叫平身, 皇上只能维持着行礼的姿势, 不敢擅自起身。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逝去, 太上皇一直默不作声, 皇上也依旧维持着拱手作揖的动作。
被太上皇饱含深意又带着隐隐威压的视线盯住,皇上脑海里闪过这段日子自己做过的事情, 回想自己做了些什么事触怒了父皇。
难道!
难道父皇已经知道了他派人向李敛的药材动手脚这件事!?
皇上越是回想,就越是惶恐,神态愈加恭谨。
不知道是累,还是吓,一滴冷汗从皇上的额头缓缓地划过脸庞, 落到地上。
但此时的皇上明显不敢去抹汗,更没有空余去想自己的失态, 他被太上皇的视线看得越发站不住了。
良久, 太上皇眸中的冰消融了些, 泛起一抹薄薄的笑意︰「皇上坐下吧!朕很久没有和皇上一起聊天了, 不知皇上可有时间陪朕聊聊?」虽是问句, 但语气是不容置疑。
皇上听得此话如获大赦, 连忙道:「儿子前阵子事务繁忙, 少了向父皇请安, 这是儿子的不孝,请父皇恕罪。」
「皇上励精图治,勤政为民,何罪之有?」太上皇摆手,再次示意他坐下。
皇上压力微减,小心地坐到一旁。
然而,客套话说完,太上皇直入主题,「朕听闻皇上怕冠军侯功高盖主,派人毒杀冠军侯,不知可有此事?」
闻言,皇上脸色大变,急忙道:「父皇!儿子绝对没有做过此事!冠军侯是儿子的股肱之臣,功冠三军,儿子又怎会毒杀于他!?」
「哦?朕也认为皇上不会这样做。只是…现在京城市井之间可是街谈巷议,传得纷纷扬扬,有理有据的。」太上皇平淡道。
皇上心下一突,他刚下早朝就被戴权请来宁寿宫,倒是不知道居然有此谣言在坊间传扬。想来今早的大臣们都是知道了这谣言,才会表现得那么奇怪。
是他的手下走漏了消息?还是父皇得知自己要对李敛下手,所以先行一步散播消息,让自己有所顾忌呢?
不论心里怎样想,皇上未登基之前忍了那么多年,登基之后又做了皇帝那么多年,城府总是有的,只见他一脸赞同的道:「儿子近日忧心大军在雁门的战况,竟不知京中有此流言蜚语、无稽之谈,定是有人要趁机动摇京中人心,离间儿子与冠军侯之间的君臣之情。虽则谣言止于智者,然,小民无知,只晓得人云亦云,三人成虎之下,难保不会有百姓真的以为儿子毒害了冠军侯。儿子的声誉还是小事,只怕京中民心不稳,会有人借机混水摸鱼,祸乱京城。幕后之人用心险恶,居心叵测!儿子这就命顺天府府尹把……」
「好了,老七。」
「无风不起浪,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朕只问你一件事。」
「你,可有对静涯生隙?」
太上皇直指一切的源头。
只要皇上没有对李敛生隙,依旧信任他,那什么离间计、毒杀的,自然是不成立。
「…冠军侯有功于社稷,一向忠心耿耿,行事光明磊落,堪与日月同辉,是儿子的股肱之臣,儿子又怎会对他心生嫌隙呢!」皇上稍稍一怔,似乎是没有预计到太上皇会问得这么直接,但很快就回过神道。
「一派胡言!你早就已经对静涯起了间隙。当日朕命冯延年为监军之时,你已极力阻拦;静涯领兵出发前,你更是话中有话…什么朕把边关大小事务尽托于爱卿,望卿不负朕……哼!」」太上皇丝毫不给面子的拆穿他。
早在大军誓师出发当日,他就已经发现皇上对敛儿起了嫌隙,只是碍于当时的场合和后来一直忧心敛儿的安全,所以才没有找这个蠢儿子聊一聊。
「……」皇上无话可说,既然父皇已知晓,自己再狡辩下去,只会自取其辱,失了身份,让父皇更加看轻自己。
太上皇抚摸着案,语气和缓的道:「今天就当作是我们两父子之间普通的闲谈,说什么都可以。你且说说,静涯哪里做得不好,居然碍了你的眼。」
「……」皇上的眼眸不动声色地看了太上皇一眼,他可不信他父皇这话,说得不好,到时候被拍案大骂,唾沫子被喷得一脸的人不又是他。
「朕叫你说啊!」这孽子是什么眼神!?太上皇忍不住拍案道。
他细数李敛的各种好处,「静涯组建天策府,平定四方,北击胡人,大败匈奴、突厥、鲜卑三族;西出大山,使西边数十万夷人臣服,下山定居耕种;南下山东及浙江等地,剿灭十数万倭寇,海防廓然清明,治岸百姓安居乐业。」
说完功勋那边,太上皇就说起人品起来,「他为人小心谨慎,有功不言功;平素俭约,不收受贿赂;克己奉公,不以权谋私;忠于皇事,不好酒贪杯;平日约束下人,不准他们在外面擅作威福。」
「这样的臣子,你还想去哪里找啊!?」越说,太上皇就越是生气。
这样清正廉洁,一心奉公的大臣,皇帝都不满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