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他们自成一圈,话中有话,旁人彷若听天书似的,无论如何也加插不到一句半句。
他只好退而求其次,混入那些文二代的圈子,却被当头对面的一句:「你是哪一年的进士?什么?不是进士?那你是哪一年的举子?连举子也不是?那你可是有秀才功名在身?」一连几个问句就直把贾政「读书人」的脸面全都扯在地上践踏个透了。
文人之间最是讲求论资排辈,出门与友人相聚任你官当得再大,一论起你是熙安十七年的榜眼,但面对熙安十六年的探花也只得坐在下首。连童生也不是的贾政又如何入得到这群眼高过顶的文二代的眼内呢!
幸好,跟他荣国府一路子的那些四王八公都有领着家里小辈前来,贾政才免了这一人枯坐的尴尬场面。然而,却让自己是读书人,素来清高得很的贾政很是受挫。
「兄长慢行,代小弟向两位伯母和几位兄弟问安。」
贾敛拉低牛继宗的衣领,低声道:「不知兄长身手可有荒废?小弟可是在新军中替兄长预留一个位置了。」
牛继宗惊讶地睁大眼睛,然后张开血盘大口,哈哈大笑。
「不愧是敛…静涯兄弟!有什么好处都记得哥哥我的!来日只管大战三百回合就知哥哥我的武艺如何了!说句真话,哥哥我这些日子闭门练功,一身武艺可是比从前还要精进不少呢!」他驾轻就熟地把贾赦往自己身上一搭,就在回镇国公府的时候,顺道把贾赦捎到贾敛的昭烈将军府去。
好不容易把所有宾客送离后,王翊站在贾敛身前,俯视着他。
「去更衣,待会进宫拜谢皇上。」
沉默了一会儿。
「…去不了,我醉了,站不起来。」
贾敛低着头,又抿了一口酒。
「拖得一时,拖不到一世。」今日不见,总有机会要见的。
「拖得一时,是一时。」现在进宫,他不知道自己会说出些什么。
「你这样做,皇上就更是不喜延年了。」只会以为延年在你跟前挑拨,离间你和皇上的感情。
「…我明早再进宫。」今天真的是不行。
「唉。」王翊发现自从收了贾敛这个徒弟后,他这不足十年的叹气次数是从前那五十多年的总和。而单方面收了冯子芝这个徒弟后,叹气的次数一时间竟能直追贾敛这十年的成果。
儿女都是债。
王翊感叹,转身向门方向招手,「为师累了,延年你就代为师照顾静涯吧!」
冯子芝抿唇,走进来向王翊行礼后,就想要托起贾敛的手,搀扶他回房。
贾敛手一缩,责怪的道:「不是叫你在房里休息的吗?出来干嘛?」外面人多,冯子芝身上伤口还未好,容易被冲撞到。
贾敛自觉地站起身,在不弄痛冯子芝伤口的情况下,左手放在他肩胛骨下,右手放他腿弯处,小心翼翼地把冯子芝横抱起来。
冯子芝下意识把双臂收紧攀在贾敛的脖颈处。
王翊对这一幕嘴角微抽,刚刚是谁说自己醉到不能站立的?
贾敛自然地抱着冯子芝稳稳当当地往后院走去。
「别!放我下来。」冯子芝苍白的玉脸染上一层薄红。
贾敛皱眉,「你伤口才刚包扎好,尚未愈合,不宜走动。」
冯子芝知道这个理儿,但要让能止小儿午夜啼哭的东厂厂督在王家下人的注目下,被贾敛像个纤弱女子似的抱来抱去,着实是让他羞赧得很。
他挣扎得愈发厉害,却被贾敛带点惩罚意味似的拍了一下屁股。
「安份点。」低低的喝斥在他耳畔掠过。
这下子,冯子芝彻底羞红了脸。自欺欺人的埋首在贾敛的脖颈间,任由贾敛抱着他大摇大摆地穿过厅堂,直往后院厢房行去。
一路上,下人们纷纷侧目。
贾敛泰然自若,搂着冯子芝一步一步的走,对于这些似有若无的惊愕视线毫不在意。
他从今早发现冯子芝身上伤痕开始就一直紧抿的薄唇,此刻微微地上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