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靠着“权变”才能生存下去,贡禹只朝萧望之等人长作揖,希望他们能勉之,再接再厉。
但榖梁弟子中,已经有人看着对面大胜后傲然昂首而出的左传一派,琢磨着如何改换门庭了。
与垂头丧气的萧望之等人不同,任弘却是红光满面,对这结果并不意外。
“在搞定皇帝后,这里的球证,主办,裁判,协办都是我的人,你们拿什么和我斗?”
……
石渠阁之会决定的不止是几个博士位置,还敲定了太学改制。
除了传统的五经教学外,还要完全恢复古代辟雍的礼、乐、射、御、书、数六艺,此外又增加律、史两门课程,太学弟子从百余人,扩招至两百人。
除了刘更生成了史上最年轻的博士外,左传一派的胜利的全方面的,天子稍后又下诏,太子太傅暂缺,只以骠骑将军任弘加太子太师新衔,而刘更生为“太子舍人”。
所谓舍人就是伴读,但因为与皇太子同起居,又起着师长的作用,晁错就是汉景帝做太子时的舍人,虽然最后被刘启咔嚓了,但晁错的理念与学识,确实影响了汉景帝一生。
这样一来,左传一脉野鸡变凤凰,彻底坐稳官学之首的地位,再不济也能像公羊传那样,影响帝国政治、思想数十年了。
众人皆喜,唯独京兆尹张敞若有所思,他也曾对任弘近来所作所为看不太懂,一些事甚至是公然忤逆皇帝,张敞为任弘捏了把汗,可为何事情反转来得如此突然,天子连扶持榖梁制衡左传都免了,忽然又对任弘百依百顺呢?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用郑伯克段的手腕,在他们得意忘形的时候一网打尽?这个想法让张敞毛骨悚然,但仔细琢磨后,又不太像。
于是众人在西安侯府饮宴庆贺时,张敞在任弘起身更衣时追了上去,道出了自己的疑惑。
他反复思索,一定与骠骑将军昨日入宫面见天子,二人的相谈有关,任弘究竟做了什么,使得局势倒悬。
任弘只对张敞说了一段意味深长的话。
“人无牺牲,便什么都得不到,为了得到什么,就需要付出同等的代价。”
任弘拍着张敞的肩笑道:“这就是等价交换。”
言罢就更衣去了,只留下张敞原地愣愣出神,西安侯付出了什么呢?反正不可能是色相。
但于任弘而言,选择西出,也不能说是牺牲吧,这也是他从做安西都护那时候起,就在谋划的退路,狡兔三窟嘛。而从得知苏武逝世后,任弘就在思考生与死的问题,想象自己的下半生该怎么过了,如今算是定下来了。
他可以做一匹在厩里跟萝卜一样越来越胖的肥马,虽衣以文绣,置之华屋之下,席以露庆,食以枣脯,最终可能会老死于枥槽。
任弘不是一个能在一个地方定下心来的人,五年优哉游哉,生活就像肚子上增加的赘肉,让他有些倦了,而朝堂里的勾心斗角,也让人有些累了。
回想起来,此生最快活的时光,还是在西域和袍泽们纵横驰骋,毫无顾忌,西域诸王都俯首帖耳的时候。
亦或是……换个活法?
世界第一家族企业大汉朝二把手。
年纪三十有四,年薪上千万,功成名就。
此时辞职单飞创业,晚么?
时至今日,任弘绝不欠大汉什么,身为华夏之裔,该尽的义务已了,非要他带着大汉跑步进入**也不可能,他呀,就是个啥都懂,啥都不精的文科生而已。
至于应得的权利富贵,就留给子孙一脉去享受吧。
他不会就此止步,他还有自己想做的事。
回想十多年前,任弘干过一件极其疯狂的事:翻越天山去乌孙求救兵,一人灭一国!那是他前半生功勋成就的开端,不但挣了富贵,还附赠一个老婆。
而现在,站在三十四岁的门槛,他打算做一件更加疯狂的事,为自己的后半生立一个看似遥不可及的目标。
更衣出来,任弘抬头看着天际,似真有一颗流星一闪而过,从东向西,遂笑道:
“说好了要继往圣之绝学,人类的往圣,可不止是东方的诸子百家啊。”
在遥远的西方,地中海之畔,黄沙的尽头,有一座以世界征服者名字命名的城市。那里有两河、埃及、希腊,整个西方世界千年文明的精髓和遗存。十余年后,却会因另一位征服者发动的战争,而被毁灭大半。
葱岭以西的另一半世界,征服者如过江之鲫,帝国你去我来,他们都不足为奇,其兴也勃其亡也忽,真正能维系千年历久弥新的东西,还是“文明”吧。
“便去取了那西方的’他山之石‘吧,用来攻东方文明之玉,让它臻于完美吧!”
想到这,任弘晒然,跺了跺脚下的这片他爱得深沉的土地:“你看,就算决定要离开,你还是忘不了她!”
……
石渠阁之会已罢,一切看上去皆大欢喜,而就在天子和任弘都在等待那个契机时,先前奉天子之命,前往大汉西至碎叶城立铜柱并斋祭的冯奉世却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康居王死,其婿匈奴郅支单于反客为主,联手乌就屠,据康居冬都,号令诸部。又